陳栩安坐在我對面，眉眼溫和帶笑，問我味道如何。

我狼吞虎咽，不住點頭：

「好粗……太好粗了……我很久沒粗到過這個味了。」

他眉開眼笑，執起紙巾替我擦去嘴角沾到的湯汁，動作嫻熟無比，就好像……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我竟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而且，這海鮮粥的味道，好吃得我想哭，鼻尖一酸，眼淚就開始撲簌簌流下來。

為什麼我會說「很久沒吃到這個味道了」？難道我以前，曾經吃過陳栩安煮的海鮮粥？

05

渾渾噩噩趕去上班，一到公司，就發現陳栩安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工位旁朝我笑。

光天化日，他居然還跟著我出門，誰說鬼怕太陽的？！

我做賊似發朝四周看看，急忙沖過去小聲質問他怎麼來了，他支著下巴，樣子理所當然：

「一個月時間太短，我每時每刻都不想和你分開。」

所幸好像整個公司除了我，并沒其他人能看到他。

有他在身邊盯著我，我工作起來都有些手忙腳亂，頻頻出錯，還遭了禿頭上司不少罵。

陳栩安搖頭嘆氣：「太笨了……」

于是就忍不住開始指點我做事。

真沒想到，他不但廚藝好，連工作上都這麼機靈。

我拿眼偷偷去瞟他，他正趴在我桌前為我細分文檔，那專注的樣子迷人至極。

長得好，身材好，人也溫柔，還這麼有才華，他生前該是個多受歡迎的人吶？

我托腮靠在桌上看他忙碌，忍不住開口問：

「陳栩安，你這麼好，怎麼年紀輕輕就死了？」

他忙碌的手一頓，表情有些委屈：

「哪有人問鬼魂這種問題的……」

他又看我一眼，繼續道：

「是為了救很重要的人。」

我頓時八卦起來：

「你喜歡的人？」

他點點頭，補充道：

「不僅僅喜歡，是我深愛的人。」

他的眼神哀傷眷戀，燙得我胸口莫名一疼。

「那……那她呢？你為什麼不去找她當老婆，要來纏著我啊？」

「因為她……忘記我了。」

06

我猛拍了下大腿，有些義憤填膺。

那女人也太沒良心了，自己愛人為救她而死，還這麼深情不二，她居然能把他忘了？

陳栩安卻摸摸我的頭，又替我順順背，還替她找補：

「不怪她，她也很痛苦，忘了我才好，她才能重新開始。」

我有些生氣，陳栩安就是太善良了，要是我碰到這樣沒良心的人，非得半夜嚇死她不可。

他倒好，不去嚇那個薄情的女人，卻跑來嚇我，真是無形中又被喂了把狗糧。

下班后，我打開小黃軟件，打算叫個外賣填填肚子算了，卻被陳栩安拉著去了菜市場。

他像個老媽子般碎碎念：

「老吃外賣對身體不好，這一個月我來做飯給你吃。」

他站在蔬菜攤位前，指點我買南瓜、茄子、土豆、白菜，又到肉攤前切了排骨、牛肉、雞鴨，最后停在水產攤前買小龍蝦。

「麻辣小龍蝦，你的最愛，今天給你飽飽口福。」

我愣愣盯著他，他買的所有菜，都是我愛吃的種類，半個都沒踩雷。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他笑瞇瞇：

「我是鬼，你知道，鬼，總有些超能力在的。」

07

這一頓晚餐，很是豐盛。

陳栩安到家之后，就一頭扎進了廚房忙碌，讓我乖乖在客廳看電視。

廚房傳來陣陣香氣，窗外偶爾有成對的鳥兒飛過，落日余暉照在冰冷的鋼筋水泥上，竟有種歲月靜好的味道。

我突然想不起來，我 25 歲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有什麼朋友，遇到過什麼趣事，又做過什麼，腦中竟一片空白。

迷茫間，陳栩安將三菜一湯端上桌，招呼我洗手吃飯。

美妙的食物香氣將我魂魄拉回，令我食指大動。

我吃到一半才赧然想起，這麼辛苦做飯的陳栩安，只是支著下巴坐在我對面看，卻不動筷。

我放下筷子問他：

「你不吃嗎？可好吃了。」

陳栩安無奈笑笑，攤開手搖頭：

「我是鬼魂，吃不了。」

「那你上次怎麼說想吃蛋黃肉松青團？」

「那個啊……得給我上過香才行。」

我在家里還真翻出個積了灰的香爐，又拆下個快遞盒，在上面寫上了陳栩安的生辰八字，點上香，做了個簡易靈位。

裊裊的煙霧緩緩升起，再看陳栩安，已經拿起筷子在看著我笑了。

我心里一軟，忙剝了個小龍蝦尾塞進他嘴里。

他露出滿足的神色，不由開始夸起自己的手藝：

「我做飯水平還真是一點沒退步啊。」

我跟著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贊道：

「不比五星大廚差！」

他聞言有些得意，笑彎了眼。

我卻隱隱有些惆悵，這種飯來張口又有帥哥陪的日子，就只有一個月期限嗎？

08

周末的時候，我打算回父母家看看。

一來是因為工作忙，好久沒回去了，二來則是問問他們關于我以前的事。

我 25 歲之前的記憶，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我甚至能記起幼時和鄰居搶娃娃的片段，卻獨獨想不起工作后的事。

就好像，那段記憶憑空被人剜去了一樣。

父母見我回去，很是高興，準備了滿滿一大桌我愛吃的菜。

可當我問起我丟失的那段記憶時，他們卻齊齊臉色大變。

最后我媽尷尬地笑笑，說我那段時間出了個不小的車禍，傷到了腦袋，導致有些記憶的空白，并且寬慰我那段時間也并沒有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想不起來也沒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