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袖珠將書卷全部放回去后,一臉疲憊的看著韓載,“王爺若是沒有旁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韓載施然起身,走向姜袖珠,“走吧。”
姜袖珠卻沒有應聲,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那不是她送給他的香囊,他還隨身帶著?
韓載順著姜袖珠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腰間,在看到露出一角的香囊時,眼神微微一變,正要尋個由頭將這回事岔過去,姜袖珠卻先一步伸手,將那只香囊揪出來握在手中。
她眼眸燦若星子,朝他揚唇一笑,“沒想到王爺這般珍視我送你的信物。”
韓載隱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面上卻是一派淡然,“本王只是不小心將香囊當成錢袋拿錯了。”
“是嗎?”姜袖珠反問,眼底滿是懷疑。
韓載渾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若不信,拿回去便是。”
他的眼神太過坦然,姜袖珠想了想,到底還是將香囊塞回到他腰間,笑著道,“已經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禮。”
韓載衣袖之下的拳頭微松,率先朝樓下走去,姜袖珠連忙跟上。
“對了,王爺這次是派了誰去黃州?”兩人并肩走到二樓時,姜袖珠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忽然問了一句。
韓載眼神明滅,頓了片刻,才道,“黃州已有三十年不曾見過雪災,此次災情甚是危急,宋厲剛好祖籍黃州,了解那里的地形,本王便派他去了。”
姜袖珠聽聞是宋厲,“哦”了一聲,就再無二話。
韓載有些意外,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很相信他?”
姜袖珠突然停下腳步,肅然看著韓載,“我可沒這麼說。”
韓載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哂笑一聲,“本王還以為你是對他的才能極為篤定,才不再過問。
”
姜袖珠:“有王爺運籌帷、宵衣旰食,黃州災情定會早日過去。”
韓載與她對視片刻,收回目光,再未多言。
兩人在萬書樓外分開,姜袖珠攜杏君先走一步,韓載看著她的背影,從腰間拿出香囊,捏在手中,被她發現這個香囊倒是無妨,他怕的是,香囊里的東西被她翻出來……
韓載又在萬書樓外立了一會兒,等秦赭將他和姜袖珠整理的文稿拿下來,主仆二人才朝長階宮的方向走去。
次日一早,韓載起身,秦赭就抱著一只烏木匣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稟道,“王爺,皇后娘娘一大早讓杏君姑娘送了這只匣子過來,說是想為黃州百姓盡一份心意。”
韓載隨手將匣子掀開,只見里頭整整齊齊的排著數十錠黃金。
“她倒是有心。”韓載輕嗤了一聲,“嘭”的一聲將匣子合上。
韓載拿不準自家主子的心思,“那這些金子可要收下?”
076 反客為主
韓載沉吟片刻,瞥向秦赭,冷淡道,“既然是她的一番心意,那就收下罷。”
秦赭依言將匣子收起來,然后派了個人給姜袖珠傳話。
姜袖珠得知韓載收下了那一箱金錠,微微松了口氣,她的童年時期太過困苦,所以忍不住就想幫幫那些因為雪災而流離失所的女孩子。
而如她所料,在她獻上那一箱金錠后,今日朝會上,韓載便下令讓朝中官員為黃州雪災“盡心”,并率先拿出十萬兩。
朝中官員見狀,紛紛慷慨解囊,后宮之中,陸貴妃聽到風聲,也帶頭捐出了一萬兩,其他妃嬪按照品階各自都有表示。
等所有人都盡完心意,陸貴妃才后知后覺的想起秋信宮,姜袖珠不怒自威的看了袁江一眼,“本宮身為國母,執掌中宮,自不會面對十數萬百姓流離失所,而無動于衷。
這樣吧,本宮就捐出一半陪嫁,幫黃州度過這次難關。”
“一、一半陪嫁?”袁江咂舌,因為太過驚訝,話都說不囫圇,姜袖珠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不錯,”說著,她朝杏君使了個眼色。
杏君立刻將整理出來的單子交給袁江,“這單子一式三份,我們秋信宮一份,漪瀾宮一份,長階宮一份!”言下之意,這單子上的貴重東西再多,漪瀾宮也別妄想昧下半分。
袁江訕訕一笑,帶著單子離開。
漪瀾宮中,陸貴妃看到袁江遞上來的單子,忍不住怒道,“姜袖珠她是瘋了嗎?一個黃州雪災就拿出一半的陪嫁來!”原本她還想著,等她當上太后,就能將秋信宮庫房據為己有。
袁江道,“奴才也以為皇后娘娘這樣著實出格了些,不過這單子也送了一份到長階宮,若是攝政王允可,這件事只怕就是板上釘釘了。”
陸貴妃皺眉,“本宮就不信,這般離譜的事情,攝政王能答應。”
長階宮,韓載在看到秋信宮送來的單子時,亦有些驚訝。
他朝秦赭看去,皺眉道,“杏君可有說,姜袖珠這次為何這般大手筆?”
“回王爺的話,杏君姑娘說,皇后娘娘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想為黃州受災地區的幼童們撐一把傘。”
韓載沉默片刻,道,“她倒是善心。”不過,依他來看,恐怕不止這一個緣故。
“你先下去吧。”
秦赭依言退下。
韓載垂眸,看著手中這份輕如鴻毛又重如泰山的單子,不由想起初見姜袖珠時,她被鴇母吊著,活生生打了兩天,嘴唇干裂,身上布滿紅腫滲血的鞭痕,奄奄一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