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太過熟悉。

當年，火災縱火犯一家，就是這樣被容燼盯上。

然后一一離奇死亡的。

事后，容燼不過了了一笑，閑情逸致的澆著花，“不過是因果有循環，惡終有惡報。”

那個眼神，那抹笑，楚辭又一次在容燼的臉上捕捉到了……

第三十一章 就

容燼來的時候，病房空無一人，他身上裹挾著窗外砸在身上的雨水，整個人肅冷又沉悶，他環視四周，沒有看到要找到的人。

正欲出門卻聽到了宋霧與人聊天的笑聲。

他隔著房門的玻璃。淡淡的睨著女人臉上的表情，眼底的寒霜一層層的加深。

她憑什麼好端端的在這里與人閑聊？

似乎是感應到了容燼太過直接的眼神，宋霧移過頭，眼底有一瞬間的驚詫，隨即反應了過來，只身一人從走廊盡頭向容燼走來。

四目相對時。問好的話還未說出口，宋霧手臂就被人一扯，瞬間被拉進了病房中。

容燼動作蠻橫又粗劣，絲毫沒有顧及宋霧的身體狀態，后者大腦眩暈片刻，扶著墻壁喘息了好久。眼前的重影才慢慢的消失。

但快速的心跳聲，讓她抿緊了雙唇，盡量不讓自己失態。

宋霧抬眼，吃力地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容燼將她拉進病房后，就再未多挨她半分，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麼污穢一般，令他惡心。

容燼默不作聲地將錄像帶扔在了宋霧面前，宋霧垂眼看著地上的光盤，淡淡地問，"跟言歲有關嗎？"

除了言歲，宋霧實在想不出能讓容燼這般暴戾無常的還有誰。

言歲，言歲，似乎她一生都繞在這個漩渦里難以逃離。

她捂著腹部漸漸彎下腰，拾起光盤后，才伏著墻壁艱難地起身，她并未直接塞進儀器中播放，而是問了句不相關的事。"容燼，你信不信我？"

上次問這句話，是在言歲墓前，但她撒了謊。

容燼聲音冷淡，諱莫如深的站在她面前，他整個人高高大大的。映下來的影子將宋霧完整的籠罩中。

"我只信證據。"

宋霧在陰影中笑了，她并未抬眸與容燼對視，而是自顧自的將光盤塞了進去。

電視上瞬間就開始自動播放錄像帶的內容。

她就那麼站著看。眼底一點意外都沒有，甚至更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靜靜的看著視頻內的"她"伸手將言歲推進了那場火災的事發地點。

視頻戛然而止，她并未直接關掉，而是摁了重復鍵，繼續靜靜的看著那個無聲視頻。

她像是觀賞經典作品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厭的摁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復鍵，樂此不疲。

氣氛早就降到冰點，可宋霧唇邊那抹笑意始終沒有散盡。

像是看夠了一樣，她偏頭，眼底的情緒難以辨別，"是我推的。"

良久，容燼隱忍的聲音漸起，"為什麼？"

"因為我嫉妒她，憑什麼一個殘疾人能被……咳……嗚……"

容燼手掌死死的鉗住宋霧的脖頸，女人整個人被抵在潔白的墻上，抽搐時發絲漸漸被揉亂。貼在墻上漫成凄厲的畫，宋霧的臉一點一點的漲紅，在意識消弭的前一刻。她斷斷續續的說，

"她……能有的……憑……憑什麼我不行……"

這句話像是觸及了容燼心底最隱秘的那條線，男人手里的力氣不減反增，宋霧感受到了心跳聲的漸弱，卻并未求饒到流淚，唇齒反而上揚。

眼前的容燼仿佛被虛化，她插著輸液針的手一點一點的滑落……

"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嫉妒言歲，你只能死的罪有應得，死的悄無聲息。"

容燼松手的時候，女人不堪重負的倒在地上，手背上的針在摩擦中被拔掉。血液細密的流出，她卻毫無知覺的直直地望著面前的皮鞋。

容燼留了她一口氣。

良久，她聽到了容燼似有似無地一句話，"可你就這麼死掉，未免太輕松了些……"

緩緩地閉上眼，宋霧心底地悲愴一點點的蔓延，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又放任那刀一點一點地攪動著心臟，血肉混著刀刃凝成固態。

疼的有些瀕臨極限。

視頻是真是假。她再了解不過，被人扭曲事實或是本就如此，她再清楚不過。

可是，有用嗎，但凡有一個人會信嗎，這場豪賭終究是輸的片甲不留。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從開始就是那個害言歲喪命的罪人，從一開始她就在慢慢盡可能地彌補容燼，從一開始姿態就是卑微到極致。

可這所有卻換來了一句，"宋霧，你真惡心。"

不過是在萬千罪名上多添一筆，在錯綜紛雜的畫布上撒了一滴墨罷了，宋霧眼前的畫面漸漸濕潤，她嘗到了嘴里的咸澀味。

她確實嫉妒言歲。

嫉妒言歲可以有一個，那麼愛她的容燼。

緩緩地，意識消失……宋霧閉眼的那一瞬，她夢到回憶走馬觀花的向她飄過，而她始終只能是旁觀者。

窗外的雨下的愈發的大了，砸在人身上甚至帶著痛意，雨水一點一點洗刷著罪惡的腌臜，惡臭的罪證被洗凈，殊不知，那些暴露在晴天之下的赤誠之心，也被著磅礴的雨水一點點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