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霧知道,容燼就是故意刁難,讓她難堪,讓她下不來臺。
越是讓她丑態百出,容燼才會覺得她的罪惡能贖一點點。
宋霧捏著酒杯的手松開,笑著站起來,穩穩地往姚先華那邊走去,然后施施然上坐了下來,眼睛定定的望著容燼。
女人自顧自的倒了杯酒,推到了姚先華面前,姚先華受寵若驚的接過酒杯,連連對宋霧又點頭哈腰了一陣。
容燼既然要她陪酒,那她就做給他看。
姚先華把酒杯喝了個底朝天,再往宋霧那邊看去,眼神卻怎麼也收不回了,宋霧領口處紗面像是有粘膠一般,他整個眼睛恨不得鉆進去看的通透。
姚先華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順手將酒杯又推到了宋霧面前,訕訕地說。"宋總,再來一杯唄?"
宋霧并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而是接過酒杯,繼續不慌不亂的倒酒。
倒酒的動作有些大,衣服時不時露些褶皺,姚先華整個人快要看直了,一大男人僵硬的坐在座位上,全然不知身邊人的說話聲。
就連容燼若有若無掃過來的視線,都被他自動忽略了。
宋霧像是把倒酒看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一般,半分怨言都沒有,臉上一點不耐煩也看不出。
裝。
容燼冷眼看著她和姚先華,將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原本還算熱絡地氣氛立馬驟急轉下,冷的如冰窖一般。
唯有宋霧一人,像是絲毫不受影響一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沒有害怕的躲閃,亦沒有得逞的笑容,只是不咸不淡的看著他,仿若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容燼最討厭的就是宋霧那副沒有情緒的臉,裝的讓他忍不住想要撕毀。
男人旁邊的人恐殃及池魚,連忙咽了咽口水,聲音抖了抖,"容……容先生,是對這酒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不夠檔次。"
那人緩了口氣,連忙喊了服務員過來換酒,宋霧看著面前倒酒的器皿被收走,不在意的垂手坐著。
姚先華也不敢再那麼大大咧咧的看宋霧了,繼續賠笑的說著酒的歷史文化。
容燼半聽不聽的點頭,抬眼瞥了宋霧一眼,后者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低頭搓捏著手指,抿著唇一語不發。
倒是討了份閑。
容燼緩緩開嗓,截了姚先華的話。"姚老板喜歡什麼啊?"
話音剛落,女人的手指微微一頓,松開了,抬眼便撞進了容燼深邃無底的眸子,她心底咯噔一下,聽到了姚先華的答案。
"嘿嘿,我也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愛聽個曲看個舞的,不知道容總有什麼喜好啊?"
容燼微微一笑,淡淡的說,"志趣相投。"
好一個志趣相投。
姚先華正欲諂媚的再說點什麼,可容燼的目光卻投在了手機上,他眼神微變,然后抬眸,笑著說,"有點事,你們先吃著。"
說完,男人就起了身準備走,宋霧正準備也站起來隨著他一起走,容燼像是想到了什麼,睨了她一眼,"宋霧。你就在這好好陪客人。"
男人的眼神凜冽,刺透宋霧強撐起來的防御,她微怔,腿像是灌了鉛一般,遲遲邁不開。
容燼了了一笑,關門聲不重,但敲在宋霧的心里倒是千鈞之重。
宋霧重新坐在了位置上,氣氛一時間有些遲滯,沒了容燼這個危險分子在,姚先華的腰桿情不自禁的挺直了些,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望著宋霧,眼神倒是赤裸裸,毫不避諱。
侍者把新換的酒擺在了桌子上,姚先華似是無意的開了腔,"這酒聽說不錯……"
宋霧也不裝傻充愣,懂得姚先華話里頭的意思,落落大方的抬起手倒酒,倒著倒著,還沒倒滿呢,姚先華像是有點迫不及待一樣,手從宋霧手臂的縫隙里伸了過來,宋霧微微蹙眉。
姚先華手卡在尷尬的地方,但他似是渾然不知,一點退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有些人就是這樣,在這方面像是無師自通一般,恬不知恥。
宋霧眉眼一沉,松開了手,酒杯倏地倒在了桌子上,姚先華驚得將手抽了回來,剛想發作卻瞥到了女人身上穿的旗袍。
酒水沿著桌子流下,落在了宋霧的旗袍上,暈染出深深淺淺的痕跡。
姚先華咽了咽口水,連忙假笑著張羅著紙巾,作勢要幫宋霧擦拭,而女人不著痕跡的微微往后躲了躲,笑著說,"姚老板,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姚先華再也沒個合適的理由留住宋霧,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宋霧走。
早知道不該這麼輕松放她走的,真他媽可惜。
女人關緊了門,背靠在門上,心臟聲震耳欲聾,她那點蹩腳的演技瞞得過姚先華,但桌子上那麼多局外人,眼睛都不是白長的。
她得想個辦法抽身。
宋霧緩慢的走著,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小心仔細,橋西館的走廊又長又暗,有情侶在墻角耳鬢廝磨都不會被人發覺。
倒是個調情的好地方。
她出神片刻,倏地聽到了身后有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她腳步一錯,將自己藏匿在角落的暗處。
"容燼,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