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泳池,她總覺得有些異常,可又說不出那里詭異。
明明應該是人造泳池,可是底下鋪滿了石頭青苔,而邊際更是存了滯留的泥沙。倒像個仿造的海。
夜里太深,她看不見泳池周遭的環境,卻能看見水面上映著的樹影,宋霧微微皺眉,臉上一片猶疑。
算了,不想了,先上岸再說。
而岸上的容燼長身玉立,身上一絲污點都沒,整個人在月光的照耀下,倒是更顯俊美冷清。
與水里狼狽不堪的她來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容燼眼睛微微瞇著,看著水里的人,唇稍的弧度漸起。
他不會那麼簡單的就讓宋霧出來的。
男人勾著唇,伸手拍了三下。
那三下,居然在空曠的后院起了回聲……
宋霧微怔,突然覺得身后有一股逆流在向她逼來,她勉強定住心神,看著容燼,聲音清冷,"捉弄別人很好玩嗎?"
容燼略思忖了一下,裝作思考了很久,然后吐出兩字,"好玩。"
宋霧:……
她現在無心跟他爭辯,干脆當容燼得了失心瘋,因為身后那股逆流越來越明顯,她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女人唇齒間微微顫抖,余光想要瞥到身后,卻發現都是徒勞。
她只能回頭。
忽然,身后的異物撞了撞她的腰,宋霧渾身一個激靈往前撲騰了好幾步,水里不同地面,雙腳一時打滑,她整個人往水里栽去。
就在臉快要著地的時候,女人胳膊肘往底面一撐,她又站了起來,不過現在……
她倒是寧愿自己溺在水里。
在她面前,赫然是一只鱷魚。
宋霧雙唇瞬間蒼白的不成樣子,臉上更是一片鐵青,仍由那鱷魚一點一點的往她這邊靠近。
容燼站在岸上,看著女人發抖的背影,心里倒是有說不出來的愉悅。
他或許是真的有病,只要能讓宋霧害怕,恐懼,生氣,憤懣,不管是哪一種情緒,只要她有情緒。
他容燼就可以樂不可支。
水里的宋霧一語不發的死死抿唇,眼神一動不動的跟鱷魚僵持著,但鱷魚似乎并不想跟宋霧周旋,慢悠悠的一點一點向她挪進。
死亡的危機在逼近,求生的本能讓宋霧回了頭。
她那眸子里有恐懼,有淚水,而原本只想短暫捉弄一下宋霧的容燼,卻在霎那間改了心思。
他沒有制止鱷魚靠近宋霧。
容燼默許了。
因為他透過那雙眸子看到了言歲。
一個活生生的言歲,一個被人剜了眼睛的言歲。
而水里的女人并未察覺到容燼的不對勁。
她的聲音染著難以察覺的哭腔,可仍然在強撐鎮定,一點一點緩慢的說,"容燼,讓它走。"
容燼事不關己的看著,一點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沒有。
宋霧眼底最后一縷希望被澆滅,她清晰的感覺到了身后它在漸漸緩慢的蹭著她,在試探她,在做攻擊前的最后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宋霧在水里站的四肢冰涼,一寸一寸的無力感充斥著她全身,她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任人宰割。
就在最后幾秒,容燼那無情的聲音終于響起。
"薛定諤,到這里來。"
那只鱷魚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從宋霧的身邊擦肩而過。而宋霧似乎也察覺到了它的離開,繃緊的全身一松,連腿都開始軟了起來。
她是真的害怕。
宋霧緩緩睜開眼,眼底的迷茫漸漸消弭,視野里的萬物變得具體清晰起來。
容燼似乎在安撫薛定諤,手掌拂過薛定諤的粗糙的皮,眼中的情緒看不清,難辨喜怒。
宋霧挪開目光,找了另一邊上岸。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里多待。
吃力的爬上了岸后,宋霧只覺得全身像是灌了鉛一般。連走路都變得困難,索性坐在了池子旁,冷冷的望著那一人一鱷。
那鱷魚在容燼的手里像是玩偶一般,一點攻擊性都沒有,甚至被宋霧看出了幾分依賴。
而容燼的臉上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溫和。
容燼不是滿臉橫肉一臉兇煞的那種壞人,相反,他的表情通常都是淡淡的笑,可笑里辨不出絲毫真假來。
正是這點笑,總有人覺得他溫柔。
殊不知,那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可在這只鱷魚面前,她窺到了容燼臉上少見的柔和,是那種,真心實意的柔和。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直接,那端的容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唇角揚起的弧度也不經意的壓了下去。
宋霧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笑。
她別的本事沒有,能讓容燼分秒變壞的本事倒是見長。
容燼重新垂眸,拍了拍薛定諤的腦袋,然后輕聲說,"去玩吧。"
等薛定諤漸漸沒在水里后,他方才收回了目光,擦了擦手上的水,復而站了起來,依舊清冷矜貴。
而宋霧就不大好看了,原本衣服就暴露得多,剛才在水里掙扎的那幾下,反而使身上的旗袍撕裂了幾處。
現在也就勉強蔽體而已。
最尷尬的是,一股黏意像是貼在了宋霧身上,難受至極。
她將臉上的貼著的頭發撥開,赤著腳朝容燼走了過去,緩緩啟唇,"浴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