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霧咽了咽口水,"別亂說。"
言歲扯了扯嘴角,笑容顯得很僵硬,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愛漂亮,化療肯定要掉頭發的,光頭很丑的。"
宋霧擱下了筆,下意識的絞著手指,思量再三才開口,"言歲,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最漂亮的那個。"
聽到這句話,言歲好像開心了些,撐著腦袋望著宋霧,緩緩開口,"宋老師,其實你不戴眼鏡真的很好看,我要是真的走了,就把眼角膜給你好了。"
宋霧心想,言歲跟容燼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彼此都在為對方小心翼翼地走近,生怕對方難受。
而她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天之驕子容燼呢,或許是覺得他笑起來好看,寵溺的眼神太過繾綣。
或許是,愛上了他對言歲的溫柔。
多可笑,她愛上了別人愛情里的溫柔。
后來,一朝風雨襲來,那火災燒的容氏片甲不留,更是將言歲燒的白骨皚皚。
宋霧沉默的看著容燼歇斯底里,看著那一貫溫和矜貴的少年變得憔悴,看著他豎起心墻不再讓別人輕易觸碰。
那天,在容燼尋死的天臺上,宋霧拉住了他。
容燼笑得支離破碎,雙手撐著欄桿,連手臂上的青筋都顯而易見。
"宋老師,我不敢死。"
也就是那一刻,宋霧心底暗暗下了決心,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讓容燼輸。
哪怕是傾盡所有。
第三十八章 帥
自打上次墓園回來后,宋霧的精神就不大好了。
她總是容易深夜就被驚醒,臉上還會帶著涼意,但具體夢中的畫面,她卻又想不起來。
又是凌晨四點。
宋霧被驚醒后坐在床上,背后起了大片大片的細汗,脖子也是酸疼,喉嚨更是干的說不出話。
艱難的下了床后,四處找水喝。
她穿著白色的睡裙,長發披著,在月色的照耀下,倒像個鬼魅。
溪庭的大廳常年為她留燈,只因為她夜盲癥太嚴重,怕不小心會傷到自己。
可是今晚,整個大廳卻是黑黢黢的一片。
宋霧敏銳的聽到窗外的雨聲,春雨向來溫和,沒有電閃雷鳴,只是安安靜靜的下著。
沒由來的,宋霧多了份惆悵。
她嘆了口氣,手掌摸著墻壁,憑借著記憶一點點往前挪動。
地板很涼,她連只拖鞋都找不到。只能無奈的赤著腳往前走,等慢慢走到大廳后,宋霧終于舒了口氣。
伸手摸到了開關,輕輕一按,整個溪庭變得亮堂了起來。
雨聲下的人心煩意亂,她拿著水杯倒了杯水,喝了幾口后才舒服許多,正打算回床上繼續躺著時,傳來一陣門鈴聲。
宋霧遲疑的轉身,抬眼看了看墻上的鐘,才緩慢的走到了玄關處。
借著貓眼看人,她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抬起手開了門。
顧煙塵就那麼直直的沖進了她的視野中,女孩身子倔強的站著,衣服早早就被雨水透濕,可面容上看不出絲毫不耐。
宋霧微怔,攏了攏衣服,只覺得寒涼。
天知道顧煙塵是怎麼礙到現在的。
"進來吧。"
小女孩的面容堅韌,可一開口說話,卻帶著糯糯的鼻音。
"謝謝。"
她身子幾不可察的顫抖著,遲鈍的抬腳走進了溪庭,卻被這里的裝潢驚到了。
奢華。
小女孩垂了眼。尷尬的站在大廳內,她不太好意思坐在沙發上,生怕衣服上的水漬染了上去。
宋霧倒了杯熱牛奶過來,卻發現顧煙塵仍倔強的站著,心里倒也一清二楚。
她走了過去,將牛奶遞在了顧煙塵手中,若無其事的說,"這沙發也有點臟了,明天得叫菲傭換換,你不介意坐吧?"
顧煙塵下意識的"啊"了一聲,隨即立馬反應過來,連忙說,"沒有沒有……"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小口小口地輕啜著牛奶。
宋霧眉眼清淡,等顧煙塵喝得差不多了才開口,"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春雨雖綿密,但還沒有到將衣服全都打濕的地步,可想而知顧煙塵究竟這樣傻乎乎的站了多長時間。
小女孩捏著牛奶杯,騰出手指了指大廳的燈。
宋霧眼底劃過一絲詫異,敢情這女孩是等她醒了后才敢敲門的?
顧煙塵垂著眉眼,只覺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隱隱泛著疼,她無暇顧及太多。只能試探的開口,"宋小姐,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宋霧眉梢一挑,倒覺得這小女孩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自卑敏感,卻能在關鍵時候果敢,亦能在最后抓住機會。
顧煙塵盈眸湛湛,可宋霧并未直接答應她,而是拐了道彎,"如果今天我一直沒開門怎麼辦?"
話里有話。
一則,是她真的睡到了天亮。二則,是她裝傻充楞將那天的話當作笑談。
果不其然,女孩的眸子微微一暗,眼神幾不可察的垂了下來,捏著牛奶杯的手指也變軟了。
過了很久,顧煙塵才緩緩啟唇,"我會繼續等。"
就在那一霎那,宋霧笑著的唇微微一僵,她在煙塵的身上窺見了自己的影子。
因為沒有令人羨艷的家世,亦沒有讓人為之一亮的長相,只是一個平庸無奇的普通人,可當闖入了上流社會的圈子后,變得敏感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