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她好歹也是個商人,趨利避害早成為了思考問題的本能。
像她這樣聰明又理智的人,關于死亡的想法更是有都不能有,宋霧接著又洗了幾次臉,等整個身子都冷到敏感后才罷休。
再抬眸時,眼底的紅血絲分外的明顯,她斂眸,正打算出去時,門口卻想起了一道聲音。
邵隨之終究還是不放心,拿著宋霧脫下來的外套趕了過來,站在門口,輕聲地問,"好了嗎?"
宋霧拉了拉裙子,眼中的情緒早就抹得一干二凈,走出衛生間后,邊道謝邊接過了邵隨之遞過來的衣服。
宋霧抿唇。自嘲地想著,她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精,誰惹上了她,真夠倒霉的。
邵隨之淡淡的望著她的樣子,眼中多了分別的欲望。
橋西館四處總帶著很淺的迷迭香味,在原本就幽暗逼仄的環境里就更明顯了,女人眼眶紅紅的,倒像是兔子受了驚,惹人垂憐。
而宋霧身子骨單薄,腰更是盈盈不足一握。看起來脆弱又冷艷。
此刻,她正披著略大的外套,疑惑的望著他,嘴巴一張一合的,但邵隨之已然沒在意她說了什麼。
女人烏黑的發絲垂在肩頸上,其中有一兩根纏在了襯衫的紐扣上,邵隨之深邃的眸子未沉,他剛剛伸出手時,宋霧微微一避,"怎麼了?"
邵隨之并未在意宋霧顯而易見的躲讓,反而伸手將那纏著紐扣的頭發解開,然后疏離的笑了笑,指著說,"扣子上有頭發。"
宋霧警惕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她有些懊惱自己的敏感,歉意的朝著邵隨之笑了笑。
還未等她笑容展開,身后倏地響起一道冷鷙的聲音--
"邵隨之,好巧啊。"
邵隨之聞聲抬眸,眼微微瞇起,那眼神倒像是狩獵時被別人打斷的慍怒。
宋霧疑惑的轉身,卻在來到來人后身子險些站不直,她瞳孔里透著迷茫,喃喃道,"你怎麼會在這?"
容燼面容倒也稱不上狠戾,甚至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不過在宋霧看來,那笑更顯得容燼整個人陰郁深沉。
男人身子閑散的靠在墻壁上,手里的煙顯然不是剛點燃的,煙灰都多出了半截,宋霧錯愕起來,容燼到底在這看了多久?
平日里的容燼倒是很少西裝革履,但今天卻穿著筆挺的西裝,整個人襯得更是修長,氣場也同往日多了幾分,整個人帶著冷意,深不可測。
他彈了彈煙灰,那灰塵像是難以進他身一般,紛紛擾擾的飄遠。
"我到還想問問我太太怎麼會在這兒呢。"
邵隨之微微一笑,整個人溫和又優雅,淡淡的開嗓。"宋總不過是跟我談一點生意上的事。"
宋霧稍一思考,顧煙塵的事暫且倒也歸于生意場上的,不過是她私人的。
容燼的眸子掃了那女人一眼,卻越覺得心底堵悶,順手掐了煙,火星倏地暗了下去。
誰人不知,容氏和嘉實集團水火不容,兩者業務上方向一致,在行業上更是相似性極大,能不為了一筆單子爭得你死我活都難,更別提談談生意場上的事。
那點蹩腳的說辭,在容燼眼里倒顯得是在欲蓋彌彰。
剛才邵隨之看宋霧的眼神,可不像是合作伙伴該有的眼神。
容燼頎長的身子顯得清冷矜貴,嗓音更是不輕不重的飄了過來,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意味,"邵總,好好招待我太太,失陪了。"
說完,容燼倒是沒有逗留一秒,肘部抵著墻壁站直,就直接從兩人的視線中消失。
宋霧勉強撐著的身子倒是有些頂不住了,她微微一側,靠著墻壁喘息起來。
心臟的跳動聲愈來愈響,她眼底已染著濃濃的疲憊,勉強扯了個笑,"不好意思,見笑了。"
宋霧并不打算在邵隨之面前胡謅什麼謊言,越是掩飾倒是越顯得自己可憐,直白點總比讓別人揣摩的好。
宋霧強顏歡笑的看了邵隨之一眼,手臂無力的擺了擺。"你也看到了,我跟……他的關系一直不是很好。"
邵隨之并沒有火上澆油給她難堪,只是笑著問,"還想吃點什麼嗎?"
宋霧搖搖頭,拉緊了衣服,蒼白的唇上下翕動著,"我……不太舒服,今天麻煩你了,下次我請你吃飯。"
邵隨之卻沒這麼輕松就讓她離開,反而言辭鑿鑿的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宋霧微怔。
一句人人皆知的客套話,倒是把她繞進去了。
宋霧不好意思的笑笑,下意識地將耳邊的碎發別至耳后,"顧煙塵殺青那天吧,山珍海味隨你挑。"
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邵隨之笑得開懷了些,"可我偏想吃那家牛肉面。"
"您倒是給我省了一筆錢。"
宋霧笑了一下,邵隨之的眉眼卻微微斂了起來。
認識宋霧那麼多年,可很少見到宋霧笑過。
那女人在生意場上向來是不茍言笑,就是笑也是虛偽的做樣子而已。
今天他卻見到了宋霧這番摸樣,不禁有些意外。
他望著宋霧,認真了些許,聲音沉磁:"宋霧,有沒有人說過你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