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想要抑制住自己咀嚼的嘴，可她的手卻不聽使喚的繼續扒拉著餐桌上的東西。

楚辭很快就明白了形勢，連忙招呼著七七左小他們離開。后者也懂，就起身走了。

等兩人離開后，楚辭為難的看了眼顧煙塵，"我送你回家吧？"

顧煙塵不愿留在這里讓宋姐姐覺得難堪，只好點點頭，任由著楚辭把自己帶出去。

但他們的離開，并未讓宋霧停下手。

她仍然在座位上，拋棄了所有尊嚴，做著完全不屬于自己形象的事情。

那些甜的，辣的，咸的，不論什麼口味的菜，全被她絞著咽了下去。

胃里像是一個翻滾著的機器，明明撐到不行，卻還在發號施令。

過了很久以后，宋霧手上的動作才慢慢緩了起來，她眼神漸漸聚焦起來，望著面前狼藉一片的桌子，沉默了。

眼角蓄著的一滴眼淚不自覺地垂下，砸在桌布上，沁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羞恥和難堪都無法描述她。

她宋霧可是在容燼面前，抽一根煙，喝一口酒，都覺得丟臉的人。

而今天，她不僅丟光了自己的臉，還扯著容燼的一起扔了。

女人的肩胛骨一點點的微顫，原本就過于瘦弱的身軀在發抖，空闊的衣服遮不住她身體的驚懼。

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氣味，崩潰一觸即發。

可容燼的眼神平淡，仿佛壓根不在意剛才宋霧的舉止，只是抽出了幾張紙巾，拉過宋霧的手，耐心的擦著。

宋霧身上那些污穢碰到了他的手，嚇得宋霧直接縮了回去，寧可自己臟著，也不愿意玷污了容燼。

她臟就可以了，沒必要拉著容燼一起臟。

半晌過后，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聲音沙啞細軟，

"容燼，我是不是很難看？"

對不起。

宋霧垂眸，眼神晦暗不明，手指不自覺地抖著，漸漸發涼。

不該是這樣的。

空氣陷入了凝滯，容燼垂著眼望著她，而她卻在癡癡地等待容燼的一個答案。

第五十二章 吧【咳】

宋霧的頭發絲還在可笑的滴水，臉上仍舊掛著滑稽的菜葉。

緩了會兒，容燼才開了腔，四平八穩的，

"宋霧，我們都不是什麼干凈的人。"

他們倆多年扶持過來，什麼爛事沒做過，什麼陰謀詭計沒算過，身體上的干凈能遮住靈魂里的骯臟麼？

他絕非善類，宋霧也不是好人。

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斤斤計較誰干不干凈，因為沒意思。

宋霧指尖微涼，愣怔著，仍由容燼扶著離開。

剛剛走出酒店，夜間的冷風迎面吹來，宋霧瑟縮的往身邊那人靠了靠，卻突然僵了一下。

容燼似是沒發現女人突如其來的依賴，只是將她帶進了車里，再一言不發的側腰坐在了她身邊。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就混著宋霧身上的味道。難聞至極。

可他臉上無波無瀾，一絲嫌棄的意味都無。

宋霧悶著頭，手指緊張的搓捏著。

去往溪庭的路她很熟悉，宋霧咬著下唇，低著眼瞼望著身上的污穢，聲音很軟，

"容燼，對不起。"

她知道今天的自己，渾身上下貼著兩字--"掉價"。

容燼沒作聲。

也許是懶得回應，宋霧想著。

等到了溪庭后，她主動伸手推開了車門，身子上的異常漸漸平復了許多，除了胃部漲得難受，其他都還好。

容燼睨了她一眼，看她挺正常，也就懶得管了，抬腿走進了溪庭。

宋霧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整個人離他很遠。深怕自己再沾染到他。

可剛剛推開門走進的那一霎那，宋霧整個人背脊一涼，怔怔的站著原地，一動不動。

下一秒，容燼瞳孔一縮，連忙將正在端菜的五姨斥了過來。

五姨不明所以，只好把剛剛做好的飯菜收了起來。

而宋霧手肘抵著墻壁，胃在一點點的泛著隱疼，她騰出另一只手摁住了小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蹲了下來。

溪庭的地板上的瓷磚的亮堂得很，她甚至垂眸能看得清自己猙獰的面孔。

被欲望支配的人，看起來竟是如此的丑陋。

容燼就佇立在她面前，眼中的情緒細微。

宋霧就那麼蹲在門口，身體小幅度的顫抖，時而發出嚶嚀，像是難受至極。

她額頭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整個人戰栗著，剛剛抬眼就看到了容燼的人影。

良久。宋霧伸出了手，扯住了容燼的褲管。

她只用了兩只手指，因為害怕容燼嫌惡。

女人的手很白，皮很薄，上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見，算是自殺也是最好找血管的那種。

她聲音隱忍，帶著微不可察的試探，"容燼，我……不臟。"

宋霧明白，容燼的潔癖嚴重到什麼地步，更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多麼荒唐。

她怕。

可容燼卻只是平淡的開嗓，"去洗洗吧。"

也是……

她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嘔，連她自己都快受不了，更何況是容燼？

女人松了手指，慢騰騰的從地上起來，全身的重心靠在墻壁上。

仿佛只有冰冷的墻壁，才能讓自己胃部的灼燒一點點的平復。

她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浴室門口，迅速的反手將門給鎖上，然后衣服也沒脫，直接開了冷水淋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