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不管,有時也是一種另類的漠然。
這點,他向來把握的運籌帷幄。
過了一會兒,宋霧精彩絕倫的單人秀結束了。
容燼才從煙夾里抽住了一根煙,夾在手指之間,玩弄了一下才點燃,
"你又輸了。"
這已經不是宋霧第一次跟暴飲暴食對抗了,但這是宋霧第一次用撒謊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撒謊,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意味著用自己的投機取巧,來滿足自己的欲望,說明潛意識里,宋霧早就潰不成軍了。
而一旁的女人,雙手撐在膝蓋上,側臉掩在凌亂的發絲間,嘴巴和眼睛都腫的不成樣子。
一時間,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形容她的現狀。
因為,挺慘不忍睹的。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慢騰騰的開了嗓,
"對不起。"
容燼卻利落的反駁了過去,"不,你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
男人手里的煙慢慢的燃燒著,灰燼一點一點的飄落。
"你該說對不起的,從始至終,只有你自己而已。"
容燼說的沒錯,她的暴飲暴食所帶來的傷害對容燼來說不值一提,容燼向來是懶散慣了的人,就算有人跳起腳來對他一陣嘲笑,他也不以為然。
從頭到尾,她傷害到的人,原來只是她自己罷了。
第五十五章 跪
藍水灣,電閃雷鳴。
落地窗上布滿了水珠,肆意飛濺的雨水撲騰的打了過來,滑成彎曲的線條。
宋霧難受的從浴室出來,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喪,她揪緊了自己的衣服,蜷縮在沙發上的一角。
藍水灣沒有什麼奢侈豪華的裝飾,偌大的公寓竟沒有中央空調,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冷意。
許多年前的容燼,可沒有活得這麼"糙"。
那時的容燼是正兒八經的容家少爺,是所有人艷羨又嫉妒的存在。
后來,大廈傾覆,屬于容氏的過往灰飛煙滅。
而那一向驕縱的容燼,也不得不低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孔雀頭顱,然后顫抖著手將自己身上華美的羽毛一一摘落。
等到血肉模糊了后,他才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氣。
那段屬于他的低谷時期,宋霧陪他住過滲雨的地下室,亦買過成箱的泡面充饑。
為了重振容氏。他沒有分毫的時間去享受。
所以,直到現在,即使他依舊清冷矜貴,可對于宋霧來說,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有時,宋霧會自私又陰暗的想著,那場火災燒的真是時候。
不僅燒死了言歲,讓她有了可乘之機去接近容燼。
還燒死了容燼的一身傲骨。
那些年容燼怎會低頭看她這種卑微的人呢,若不是那場火災讓他一無所有,她宋霧對容燼是連話都搭不上的存在。
她承認,人非圣賢。
縱使是她,也會有這些不可理喻的思想。
不過,她這此生最得意的事情也跟容燼有關,她還沒有自私到讓容燼陪著她一起在陰溝里慢慢腐爛。
她在容燼想要一死了之的時候,給過容燼求生的意識。
亦在容燼招攬不到可以讓自己翻盤的人時,自己默默的考了所有來之不易的證書。
她要的是容燼重新高高在上。
要的是兩個人一起,高高在上。
可現在,宋霧思忖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處境。卻覺得自己太過可笑了。
像她這種專門愛給別人做嫁衣的人,少見。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聲,聲音雖很低,但足夠引來容燼的注意力。
那男人站在落地窗旁,一如既往的挺括俊朗,可不知怎麼的,宋霧卻覺得他周身寒冷,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陰郁。
也是,容燼的年少時期,痛失雙親,目送摯愛,然后再從頂端急速俯沖的墜落。
像這樣的疼痛,她難以想象容燼是如何舔舐著傷口一步一步爬過來的。
似是感受到了宋霧意味深長的眼神,容燼下意識地轉身瞥了眼她,而宋霧也垂下了目光,不再打量。
他們兩個,已經很難很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有的是數月如一日的冷戰。有的是每逢見面之時的冷嘲熱諷。
所有的感激、同情、甚至是其他更深的情緒,都被磨化成了許多的心酸怠倦。
宋霧垂著腦袋,望著自己還未痊愈的手掌,然后摩挲著手掌上的傷痕時,甚至摸出來了幼年時期留下來的繭。
她的童年,在被宋父領養之前,一度是灰暗且苦澀的。
五歲,宋霧被親生母親拋棄,用了一盒水果糖,將她騙進了孤兒院。
七歲,她從小就不討喜,沉默寡言且孤僻,在眾多活潑可愛的小孩兒面前,她甚至沒有被領養的機會。
當每一個孩子都將自己乖巧機靈的一面展示給來的新爸爸媽媽看時,她卻只會縮在大院里的一角,怯懦的看著來往的人。
就連院長都擔心她的歸處,甚至親自聯系了好心人來看看她。
說不定,會有機會將她領走。
可是,幼時的宋霧畏懼一切大人的示好,她不敢忘記那一盒水果糖,也不敢忘記媽媽送她之前的溫言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