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哲吐了口煙圈,只覺得女人的友誼建立的還真是快得很,不過也沒關系。
越容易建立起來的情感,毀滅的也就越快。
顏哲掀起唇,輕飄飄的幾個字,"沒問題。"
宋霧,早解決晚解決都一樣,畢竟,現在她那精神狀態,不正好快被玩死了麼?
不過,半周過后。
顏哲沒想過,宋霧能瘋的那麼快。
像是一場計謀剛剛開始,那女人跟脫胎換骨了一般,行為舉止竟跟當年的言歲如出一轍。
就連叫容燼,都是用著甜嗓的聲音喊"哥哥"。
當初在商場上肆意一時的宋霧,如今被囚在不足百平的臥室里,癡傻了。
七月,京州城出現了最重磅的一則消息。
豪門貴太,宋霧,瘋了。
有人事不關己,有人冷眼而立,有人憂心忡忡,更有人伺機而動。
第五十八章 霧
一月后,宋霧的孕肚漸漸有些顯現了。
不過,新來的菲傭卻覺得這里的女主人異常的奇怪。
不,不能稱之為奇怪,而是性情古怪。
她如瀑的長發垂落在藤椅上,蓄著齊眉的劉海,掩去了眼神的媚態,腳步聲總是很輕,像是鬼魅一般。
那女人終日穿著潔白的裙子,脊背靠在窗臺上,雙腿曲著,手環著膝蓋,癡癡的望著天空,側臉輪廓清晰。
不得不說,她很美。
并不是那種染著世俗的美,亦不是居高臨下的傲態之美。
只是淡淡的,不著粉黛的,莊嚴的美。
可就是那麼一個女人。卻被困在這個不大的臥室,整整一個月。
自打她剛回溪庭,便將自己反鎖在門里面,瘦弱的身軀抱著黑貓,從不說一句話。
后來有人不識趣的喊她"宋小姐",卻驚擾了那一貫安靜的女人,她倏然整個人就戰栗不已,抓著頭發嘶喊,
"我叫言歲!"
言歲,明明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女人。
可面前這個沉靜的女人卻一字一句,睚眥欲裂的吼著"我叫言歲,我是言歲"。
從那以后,整個溪庭的人都叫她"言小姐"。
不過,她似乎更愛聽"容太太"這個稱謂。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五個字。
黑貓和容燼。
容燼不在時,宋霧只是沉默地抱著懷里的黑貓,安靜的像一幅中古世紀的油畫一般,淺色的瞳孔映著窗外的微光。
明明是姣好的姿態。可你觸到她的眼眸時,只感覺得到一股濃濃的詭譎。
那絕非是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眼神。
仿若是在精神病院舊居后,那種分裂成碎片般的眼神。
沒有人敢跟她說話。
她也從來不開口跟其他人說話。
宋霧只是長期將自己蜷縮在窗臺的角落里,如同一個受驚的小鳥一般,護著自己受過傷的羽翼,慢慢的舔舐著。
那女人掩著面容上的郁色,一只過分瘦削的手摸著那漸漸隆起的小腹。
她太瘦了。
若不是那顯現的孕肚,壓根沒人敢相信她是個孕婦。
她整個人像是一把枯槁的骨頭一般,僵硬的穿著過于寬大的衣服,那衣服空蕩蕩的,光打過來時,半透明的料子看得出她瘦的如同竹竿樣的腿。
自從宋霧瘋掉后,溪庭的一切都變了樣。
原來的五姨和管家紛紛離開,整個溪庭再也看不到過往的"宋霧"留下的痕跡,反而透著一股濃濃的公主風。
可這公主風卻與現在的女主人大相徑庭。
縱使她愛穿粉色白色的衣服,卻看不出有半點的少女嬌憨。
透出來的是一股倦怠又沉糜的喪氣。
第五天了。
容燼已經整整第五天沒有來溪庭了。
宋霧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青色的貓草,從陶瓷盆里摘下來了幾根放在了黑貓面前。
她那血管分明的手背,經脈錯落。看起來竟有些老態。
畫面很美好。
愛貓的主人一點一點的喂著貓,而那黑貓也低垂著腦袋,慢騰騰的吃著貓草。
明明是一副很寧靜的畫面,卻引來了菲傭的嘆息聲。
啪--
宋霧漠然的將手旁邊的陶瓷盆扔在了地上,里面的泥土和貓草散了一地,那陶瓷更是碎的不成樣子。
她望著滿地的碎片和污穢,突然笑了一聲。
宋霧笑聲很低,嘴角幅度不大,雙手撐在平臺上,兩只腿慢騰騰的前后擺動著,一副愜意的模樣。
她坐在窗臺上,仿佛往后一躺就能從窗戶里掉下去。
可她似完全不怕一般,就那麼悠閑的坐著。
她身邊那只形影不離的黑貓跟她如出一轍,也只是垂著頭吃著貓草,連多余的一個眼神都沒有望過去。
溪庭從來沒有安寧的時刻。
自宋霧變性以來,她就像是患上了焦慮癥一般,每當容燼不在時,她總會破壞些什麼。
有時候會拿著剪刀毀掉窗簾,有時候會躲在廁所里扯紙巾。
她很莫名其妙。
不過,當這些反常的事情發生在一個瘋子身上時,大家便寬容了起來,一切又變得合理化了。
所有人權當她是發病了。
宋霧漫不經心的摸著懷里的黑貓,眼神空洞的望著地上的杰作,拖著嗓子慢悠悠的問,
"他今天來嗎?"
過了好久,一直站在門外的小星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