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逃不過這一天麼……
這世界上,跟容燼比狠,怕是只有他獨占鰲頭吧?
"好噢。"
宋霧乖乖的應了下來,垂喪著腦袋,像是沒有片刻的猶豫。
醫生們有條不紊的將她扶了起來,挪到了另一床擔架上,冰涼的機械觸碰到了女人的手臂,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話,嗓音委委屈屈的,
第五十九章 面
"哥哥,我好冷。"
這是頭一次,宋霧朝著他示弱。
平日里的宋霧是倔的、是有反骨的,是寧可自己傷痕累累,也會把一聲不吭地硬生生咽下去的。
她是不懂得乖乖低著頭,然后告訴你"我好冷"的。
要是放在以前,她或許會抿著唇,將頭扭在一旁,眼底的底色再愁澀,也不會開口求饒一句。
她真的瘋了。
連自己等下要去做什麼手術都不知道,只知道報怨床好硬,機械好冰。
男人站在一旁,望著她似水的眼眸,嗓音低沉,"不用了。"
眾人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紛紛不解的看著容燼。
而容燼只是緩緩彎下腰,打橫將床上的女人抱了起來。那女人也討巧的往男人的懷里鉆了進去。
她眼尾蓄著一絲狡黠,修長的手指勾著他的脖頸,嗓音軟軟的,
"我們去哪呀?"
容燼說了兩個字,擲地有聲,
"回家。"
家。
懷里的女人身子突然僵硬了數秒,又立馬恢復了原樣,就連那一絲詭異的情緒也消失殆盡了。
她張了張唇瓣,卻只是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我又哪里有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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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內,氣氛有些低落。
容燼自從把她擱在這里后,就讓她乖乖的在原地等著,不要亂跑。
她只好垂著腦袋,目送著容燼離開。
宋霧兩只手無意識的絞在一起,慢悠悠的晃著腿,正發著呆呢,她突然看到了自己腿上的傷疤。
一條又一條,痕跡分明。
女人歪了歪腦袋,用指腹輕輕的摸著傷疤。竟漫起了笑意。
她昂著頭朝著駕駛位上的阿棱笑了笑,然后才開嗓,"阿棱,你知道我腿上的疤怎麼來的嗎?"
阿棱凝眉,沉默不語。
他向來就是悶脾氣,嗓子也是悶得很,極少與人攀談。
宋霧似乎也沒打算從他那套出答案,她只是抬抬腿,繼續摸著傷疤,莞爾不已。
她已經有很嚴重的自殘傾向了。
每個人都存在著創造毀滅的欲望,不過有的人能從自虐中獲得快感,更能在痛苦中得到放松。
甚至是刺激、興奮。
他們會漸漸習慣自虐,從而掩飾內心的瘡痍,并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當她看著那些細密的針刺向自己的皮膚時,她首先感受到的竟不是痛苦,而是想眼睜睜看著那血珠什麼時候能出來。
她看著兩瓣曾經親密無間的皮膚漸漸分開時。
她滿足了。
傷痕是愛的紀念,血液是它們留下來的淚水。
宋霧的指腹很涼,她望著那些交錯的傷疤。眼底的無辜漸漸的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寒涼的眼神。
突然,旁邊傳來響動聲。
女人眼底的情緒稍縱即逝,換來的仍是原本的天真無害,她側著腦袋,望著來人,笑著說,
"你來啦。"
容燼對上了那雙瀲滟的雙眸,隨即挪開視線,側腰坐在了她身邊,閉目養神。
宋霧撇撇嘴,仿佛對他現在的舉動很不滿意。
她伸出手,大膽的捏著容燼西裝的紐扣,然后摩挲著它的形狀,時不時往自己的方向扯。
這一個月來,她習慣對容燼動手動腳了。
有時會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但并不會引起容燼的不滿。
他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未曾說過。
她會在溪庭大廳,在眾目睽睽之下,去解男人的襯衫,然后大聲求愛。
而容燼只是不厭其煩地將她不安分的手弄下來,細心又耐心地回答,"你懷孕了。"
宋霧會搖搖頭,天真爛漫地問,"那打掉它我們就可以做了嗎?"
這句話幾乎是瞬間說出口的,仿佛是下意識地反應一般。
仿佛,她真的就是那麼想的。
而那時的容燼只是摸了摸她順滑的長發,聲音柔和,"不能,再忍忍。"
有時她會咬著容燼的手臂不放,男人也并未有絲毫的反抗,只是卷起襯衫的袖口,不緊不慢的問,"要不要換個地方。"
他的手臂已經爛的不能看了。
全部都是宋霧留下來的齒痕。
她喜愛吮吸容燼的血液,就像喜歡容燼一樣,是一種極端的、難以言說的喜歡。
車停了。
宋霧望了眼窗外熟悉的景色,有些萎靡不振。
她伸手勾著容燼的手臂,聲音低低徐徐地,"哥哥,我想吃海鮮了。"
容燼微怔,一貫淡漠的臉上泄露出些許情緒。
良久,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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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后,宋霧是自己走回溪庭的,她倔起來的時候,沒人能攔得住這個小祖宗。
因為她說她喜歡尖銳的痛感。
容燼沉默的在車廂內抽煙,這段時間他已經很少抽了,因為家里有宋霧,她聞到煙味就會咳嗽。
一根接著一根,蒼白如幻的煙霧之間,只窺得到男人日益瘦削的側臉。
那五天他去了趟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