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宋霧不過是愛看看天空,玩玩花草。養養貓。
她從不過問關于容氏的任何事情,也不會主動的提要求說要進書房的門。
而顯示屏里的那些舉動,卻跟平常的宋霧截然不同。
容燼掩起眉目中的情緒,伸手將電腦利落的關掉,一貫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回溪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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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讓人陷入絕望又焦灼的情緒并不是第一次了。
容燼沉默的坐在車上,單手摁著自己的眉心,只覺得一股龐大的挫敗感深深襲來。
很多年前,在他徹底放棄了競賽這條路后,心甘情愿的當起了言歲的最佳未婚夫。
他們之間甚至可以一起睡覺,但同床異夢。
更可以說一些不走心的情話,只因為言歲愛聽。
他的一生都像是在贖罪,贖那曾經會跳舞的一雙腿。
白日里,他是學校最完美的學生,更是言歲心目中最完美的對象。
晚上,他會沉溺在夜店里,也不找樂子玩,只是愛找一個角落,聽著嘈雜的呼喊聲,陷入自己的情緒里。
他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容燼不再是容燼,而是為了言歲而活著的一個傀儡。
言歲喜歡什麼,他都會費盡心思去得到,這僅僅是為了讓言歲不陷入失落的心境,而不是容燼真心實意的想為她爭取。
言歲并不懂得什麼叫被迫的愛和主動的愛。
她的世界里只有我對你好,你應該也要對我好。
這句話像是一層枷鎖一樣,讓容燼變得寸步難行,有時候,他甚至麻痹自己。
--他是真的很愛很愛言歲。
當這樣的謊言對自己撒了一遍又一遍,對別人又演了一遍又一遍后。
容燼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卻訓練出了一套關于言歲的反射弧。
提及言歲,他總是比任何人反應更大。
他沒有底線的寵著言歲,放任她做任何看起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更由著她提一些無理的要求,然后逼著自己去執行。
容燼覺得很累很累。
他只能靠抽煙喝酒來把自己的神經給暫時放空,只有在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時刻,他似乎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也只有這些放縱時刻,容燼才覺得活著有意義。
多可笑,他連活著,都要借著麻痹自己的神經來告訴自己:有意義。
容燼的生活沒有目標,如果說有,就是哄言歲開心。
這已經是他下意識地行為動作了。
每當言歲糯糯地喊他一聲"哥哥",他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去滿足她。
無論是親吻還是擁抱,似乎都可以。
他都可以毫無愧疚的做完這些事情。
容燼的世界里沒有任何跟言歲相仿的異性,因為言歲的占有欲很強,表面上她溫柔陽光,骨子里卻有些小女生的嬌氣。
對于那些在容燼身邊但凡稍有姿色的女孩,言歲就會皺眉。
而她一個皺眉,甚至能要了容燼半條命。
再后來,由于言歲的截肢并不尋常。他從書房里偷聽到了關于言歲病情的事情后。
容燼竟可恥的松了一口氣。
言歲最多只能活四年了。
四年而已。
他暗地里卻覺得自己獲救了,像是有人在他溺斃的過程中給了他一個方向。
然后輕輕的告訴他,你再撐四年,就解脫了。
那段時間,是容燼偽裝的最好的時間。
他耐心、溫柔體貼,有別于以往的頹喪,言歲甚至能在他的眸子里看到光亮。
不過很可惜,那光不是為她而生,而是為她死而生。
可是后來,有一則消息打破了容燼的美好幻想。
言家父母像是得到了什麼天大的喜訊一般,甚至舉辦了晚宴來賀喜。
言歲的病有救了。
只要接著再撐一撐,言歲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和配型。
所有人都在晚宴中道喜,就連言歲的眸子里都滿是愉悅,容燼的父母也頓感欣慰。
在這場最令人開懷的晚宴中,強顏歡笑的只有容燼。
他知道,他那些不堪又邪惡的想法很掉價。畢竟言歲廢了,他也有責任。
而他居然為了擺脫繼續承擔責任去可恥的詛咒言歲。
是誰都不會理解他的。
可是,他真的不為那些想法感到后悔。
容燼一向是對自己內心很忠誠的一個人,他知道自己下流,知道自己思想齷齪。
可是沒辦法,他真的忍受不了了。
那晚,容燼是在夜店睡過去的。
言家對他來說更像是噩夢一場。
他甚至對觸碰言歲的身體感到恐懼,每晚每晚言歲都要求有人抱著自己入睡。容燼沉默的躺在她身邊,頭腦卻清醒無比。
那是他最迷茫的時期,像是看不到曙光一般,有一個人一直扯著他的衣角,時而叫囂著讓他滾下來,時而又輕聲細雨的說下來吧。
容燼除了任由這詭異的力氣慢慢被撕扯掉,毫無辦法。
溪庭,宋霧沉靜的坐在床上,懷里時不時安撫著有些焦躁的黑貓。
這次投標,祁正庭不過是讓她擾亂容燼的思緒,別的倒是沒什麼舉動。
可她卻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