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蘭認識宣逸寧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的失態,看著他那已然蒼白的俊顏,垂下了幾分的眸子,“娘娘不但被安陽侯用了夾指之刑,現在更是被戴上了鎖鏈。但娘娘讓貧妾轉告皇上,說是她很好。”
這樣……還算是很好嗎?
宣逸寧慢慢的閉上了雙眸,體內疼痛排山倒海的翻涌,原來唐楚早就與年瑩喜串通好了,只對他報喜不報憂。如果今日要不是見著了于淑蘭,他還不知道要被這兩個人隱瞞到什麼時候。
可笑……
他宣逸寧,什麼時候也需要站在自己女人的羽翼下,得到那一份可笑的安康了?
年瑩喜……你曾經說過,朕的江山,只要朕想,你便幫著朕來守護。但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朕,這份的守護。是要用你的血肉來鑄建,是要用你的尊嚴來維持。
如果,當你的自尊與血肉都因為這江山而人人踩踏,那麼朕的這片江山,要來還有何用?
如果,贏了天下,卻獨獨輸了你,那麼朕寧愿用所有的一切,換得你的安然永世。
“皇上,平湖王爺的人馬已經抵達到營地,現在正在清點物資。”門外,一道士兵的同傳,緩緩的想起在了營帳內。
宣逸寧聽聞,復而睜開眼睛,沉靜的黑眸已然傷痛不復,只剩下了滿目的清透冰冷。
抬眼再次朝著于淑蘭看去,他沉穩悠然,“你且先住在這里,但今日的話,朕不希望你告訴第二個人。”
于淑蘭猛然一驚,看著那僅僅是瞬間便已恢復從容冷漠的宣逸寧,呆楞的點了點頭。
“很好。”宣逸寧起身,一邊吩咐著士兵將于淑蘭帶出去,一邊起身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袍。
帶于淑蘭被士兵待下去,宣逸寧才邁步朝著營帳口走了去,外面,暴雨傾注,方準已然站在門口舉著油紙傘,安靜的等候著。
再邁一步,他帶著久違的笑容走進雨中,慢步走在被雨水打濕的草地上,是他永遠屹立的挺拔身姿。
年瑩喜……這一次,朕不會再任由你擺布。
宣國營地的另一邊。
宣月淮翻身下馬,走到李敏達的身邊,輕輕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好了,這里是宣國的主營地,可不是邊關,你們兩個都少說一句。”
李敏達不服氣,不過見宣月淮開了口,只能作罷的冷哼,“老子不跟某些只懂得投機耍滑的人斤斤計較!”
“哎?”寇司彥終是聽不下去了,“你說誰投機耍滑?”
“就是你!怎麼樣?”李敏達雙手掐腰。
“夠了!”宣月淮忍無可忍,一聲怒喝之下,終于李敏達與寇司彥都沒了動靜。
“何來的這麼大的火氣?”隨著宣月淮的怒喝落去,由著遠處傳來了一聲低笑,“司彥與敏達一向如此,朕也是見怪不怪了。”在暴雨如珠之中,這道清澈的聲音似小河流淌,傾斜而出。
宣月淮等人整齊的回頭看了去,只見電閃雷鳴之下,方準單手撐著油傘,宣逸寧輕甩衣袖,雙手自然負在身后。雖然憔悴卻不失俊雅的面上微微掛笑。
眾人緊緊是一個呆楞,便整齊的朝著被雨水沖刷過的地面跪了下去,“臣等……叩見皇上……!”
幾萬精兵的請安聲震響了天際,宣逸寧只是輕抬手臂,淡然而道,“起吧,”
隨著眾人的起身,宣月淮當先走到了宣逸寧的面前,雙腳站定在一處,想了許久,卻不知這話要如何的說出口,想了許久,他終于是道出了兩個字,“皇兄……”
“平安回來便好。”宣逸寧的話語聽不出是喜是悲,轉身吩咐方準,“去將平湖王爺帶過來的馬人安排到一處。”
“是。”方準點頭,正要將手中的油紙傘交給身后的士兵,卻不料宣月淮卻是在這里時候上前一步,接過了那油紙傘。
“王爺……”方準一愣,雖然宣月淮是宣逸寧的弟弟,但好歹宣月淮是王爺,帶著如此尊貴頭銜的他給皇上舉傘,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合規矩。
面對方準的僵持,宣月淮不動聲色的笑了,“方準,許久不見,你似乎也變得婆婆媽媽了些。”
方準聽罷,速度回神,松開了握著傘柄的手,“是屬下多慮了。”
宣逸寧倒是沒多說什麼,見方準已經開始安排將士的住處,轉身迎著夜色,朝著自己的營帳走了去。
宣月淮邁步跟上宣逸寧的步伐,沉默的舉著手中的油紙傘,隨著他一同朝著主營帳走了去。
耳邊是雷鳴,頭頂是電閃,宣月淮就這麼的跟在宣逸寧的身邊。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問,并不是他不擔心不好奇,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比起現在的戰事,他更擔憂的是那個深陷在白國軍營當中的年瑩喜。可如今年瑩喜已是宣國的一國之后,自己名正言順的嫂嫂。所以他就算再過擔憂,這話也是不能問出口的。
一路順著泥濘走進了宣逸寧的營帳之中,待宣月淮剛剛收起了手中的油紙傘,便聽宣逸寧終是慢慢的開了口,“月淮,你是可有什麼問題想問朕麼?”
宣月淮手中的動作一頓,是被點破心思的呆滯,不過緊緊是一瞬,他便恢復如常,邁步走到宣逸寧身邊的椅子旁坐下,用笑容覆蓋住那快要溢出來的擔憂,“就算是問,也不過是白國現在的兵馬數目,和現在戰事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