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此刻利刃拔出肉體的摩擦聲,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
拔出長劍,年瑩喜的雙腳再次晃動了起來,她掙扎了許久,卻仍舊是再沒了站的力氣,一陣的頭重腳輕,狠狠的跌坐在了高臺上。
長劍從指間脫落,帶著血絲的銀光,從高臺上垂落在了地面上,一口鮮血,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顫抖的抬手擦拭掉那刺鼻的血腥,年瑩喜再次抬頭朝著遠處的高臺上看了去。
四目相對,她勾起僵硬的唇角,發不出聲音,卻執意輕動唇角,“進……!”
一陣狂風卷起黃沙,年瑩喜疼的心都緊抽在了一起,可她卻也咬牙迎風撐著眼簾。不讓自己眨眼,不讓自己的淚水迸濺。
遠處,宣逸寧看著她明明已疼痛入骨,卻還強忍笑顏的模樣,疼痛刺骨。
他曾經,為她的不亢不卑引以為豪,他曾經,為她的從容優雅引以為豪。
可是現在,這些所謂的堅強,在她朝著自己利刃相逼的那一刻,都成為了他心疼到與天俱滅的憤楚。
慢慢的動了動嘴角,他用像是不是他自己發出來的聲音,對著面前仍舊跪在地上的寇司彥道,“進,再進,直取白國安陽侯的頭顱!”
“可是皇上,那娘娘……”寇司彥從地上站起身子,這一次,是他對年瑩喜因為崇敬而心生的擔憂。
“還用朕再說一次麼?”宣逸寧目色不變,口氣愈發的染上了一層殺意。
他很清楚,既然年瑩喜敢對著她自己揮劍,那麼若是他再穩兵不動,她保不準還會不會對自己再次揮劍。
與其,他放手任由她自生自滅。
那麼他寧愿,拼死堵一次,看究竟是安陽侯的劍快,還是他的兵快。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唐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等寇司彥的動作,提起手中的軟劍,躍地而起,直朝著白國的高臺上飛了去。
下面騎在馬背上的李敏達,見唐楚有了動作,也是不再遲疑的夾緊了馬腹,揮起手中大刀,對著自己身后的精兵大吼,“兄弟們,上……!將咱們的仙女姐姐救回來!”
“好……!”可能是年瑩喜的舉動燃起了他們體內凍結的熱血。可能是年瑩喜的鮮血刺到了他們心中最深處的保護。
這一刻,這些士兵們不再瞻前顧后,不再想要茍且偷生,只愿用他們自己的身軀能保護住自己腳下的這片山河,與那高臺上含血帶笑的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承受不住的殘忍
戰場上,忽然烽煙四起,宣國的士兵此刻斗志滿滿,以一敵十的在戰場上與白國的士兵,再次廝殺在了一起。
安陽侯看著那突然奮起的宣國士兵,猛地彎下腰身,一把拉住了年瑩喜的長發,看著她那村村的發尾迎風飄動,聲音是從沒有過的怒意,“你居然敢當著本侯的面使計?”
年瑩喜伸手用盡最后力氣的摳住安陽侯那撕扯自己發絲的五指,雙目下垂,卻難以遮掩那有內而發的笑意,“姓白的,我說過,別想著算計我,因為你很有可能掉進我的圈套。”
安陽侯怒由心氣,“年瑩喜,就算你鼓舞了那宣國士兵的心又如何?同樣證明不了宣逸寧是天下良君。”
“呵呵……”年瑩喜斜眼瞧著他,目光譏諷,“姓白的,宣逸寧到底是不死天下的明君,那是天下百姓的事情,和你有毛線關系?況且你一個整日只懂得萎縮在面具下的小人,又豈能懂得明君的真正含義?”她說著,更加用力的摳進他的指縫之中,“我告訴你,不管這個天下到底有沒有明君,都和你一點關心也沒有,你不過就是一個自愛自憐,整日回味舔舐自己傷口的可憐蟲而已,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你想煽風點火,我都怕你拿不穩自己手中那把扇子!”
“你……!”安陽侯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動怒過。似乎從他家破人亡開始,似乎從他被稻谷神醫救活的那一刻,他便決定此生不再動怒。因為發怒,只會讓自己自亂陣腳而已。
然而現在,面對這個女人,這個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這個總是自以為是剛毅果斷的女人,他徹底的暴怒了。
他實在是看不清年瑩喜到底算個怎樣的女人,因為她身上的矛盾重重。
而年瑩喜對于安陽侯那面具下已然扭曲的雙眸,只是譏笑加深的動了動唇,還未等發出聲音,便雙眼一黑的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她真的好累,需要休息了……
“皇上……!”
“快看,宣,宣國的帝王,他……!”
在一陣兩方士兵的驚呼聲中,只見一湛藍色的身影劃過天際,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穿梭過戰場的上方。
高臺上的安陽侯正想起身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料就在他起身的同時,忽然一陣強風掃過他的胸口,隨著胸口的猛然一窒,他順然放開了年瑩喜的發絲,被迫后退三步。
而隨著安陽侯的放手,昏迷的年瑩喜并沒有從高臺上滑落下去,隨著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穿插過她的腋下,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提起來的同時,被一個身影死死的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