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著實好奇的很,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讓你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叫囂著皇后娘娘。”
“皇,皇上……”聽聞著這個聲音,翠蓮的骨頭先是軟了幾分,愣愣的坐在雪里仰目著此刻那個正抱著年瑩喜對自己居高臨下的仙逸郡王,一時間連驚帶怕的忘記了該說什麼。
“皇叔叔……!”平安余驚的面龐上掛起了驚喜,大步朝著宣逸寧走了去,垂眸看了看埋在宣逸寧臂彎之中的年瑩喜,擔憂的摸了摸她的手臂,“皇嬸嬸,您還好吧?”
腹間一陣絞肉的疼,讓年瑩喜饒是在寒冬臘月,依然大汗淋漓,那顆顆豆大的汗珠順著面頰低落進衣領,是她強忍著不肯發出任何痛苦低吟的倔強。
“皇嬸嬸您怎麼了?您別嚇唬平安啊!”平安看著那猶如被大雨沖刷過更加慘白的面龐,嚇得失了神色。
年瑩喜見著平安那驚慌的笑臉,很想開口安慰她自己沒事,可那小腹間再次叫囂起來的疼痛,讓她甚至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宣逸寧聽聞垂下了雙眸,見著那忍痛還想要微笑的年瑩喜,登時緊了緊手臂,對著平安道,“去將稻谷神醫請來。”說罷,直接抱著年瑩喜進了營帳。
營帳的內的溫暖,讓年瑩喜有那麼一刻精神好了不少,趁著宣逸寧抱著她朝著床榻上走去的時候,她用盡力氣的將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自己左邊的手腕上。
一直的干嘔甚至到嘔吐,她都沒有太過在意過。畢竟她現在身體匱乏的嚴重,中藥喝多了出現干嘔的癥狀也是常見的。
可是現在腹部的絞痛,讓她的心臟莫名的緊了起來。就算她沒懷孕過,可略懂醫術的她,曾經也是在書本上見過初孕癥狀的。
無名指,中指,食指,輕輕碰觸在自己冰涼的手腕上,當她明顯感覺到在那三指之下明顯跳動歡快的脈搏時,當即愣住了所有的神情。
怎麼可能……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宣逸寧將她放平在床榻上,看著她那呆楞到像是玩偶一樣的麻木表情,心疼的伸出手臂,想要撫摸上她那瘦到還沒有他掌心大的面頰上。可當他的指尖剛剛碰觸到她冰涼如霜的肌膚上時,他卻是像觸電般的將手臂快速的收了回來。
垂在身側的手掌在袖子中攥成了拳頭,他垂眸靜立在她的身邊半晌,終于慢慢的開了口,“可有感覺好些了?”
年瑩喜聽聞,搖了搖頭,視線依舊呆滯的看著空洞的前方。
宣逸寧見此,心疼加俱,傾了些自己的身子,再次開口是比剛剛還要小心翼翼的口氣,“你究竟是哪里疼?”
年瑩喜聽見他的聲音,依舊搖了搖頭,目光呆滯的方向不曾有過任何的改變。
如此,宣逸寧所有的淡定終是化為了灰燼,他再次伸出雙臂握在了年瑩喜的雙肩上,仔細看著她那雙再沒有任何波瀾的雙眸,心里那種翻涌的疼痛,早已難以附加。
“年瑩喜,你看著朕,你……是不認識朕了麼?”
曾經,他可以掩埋所有,為她親口喝下今生忘,只因他知道。就算她忘記了她和他之間的種種感情,但最起碼,她還認識他這個人。
曾經,他可以放棄一切,親手為她的單獨飛遠做好一切的準備,只因他清楚,就算她離開了。可無論她到了哪里,她永遠都會記得,在她的生命里,出現了一個他。
然而現在,當她用著那般空洞且無望的眼神,呆愣愣坐在他最近的地方時,他卻是體味到了一種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害怕,讓他從內心深處驚恐的擔憂。因為他怕,在時過近遷之后,她會徹底的選擇遺忘他。
年瑩喜慢慢的轉移著自己的視線,當目光碰觸到他那雙隱忍著一切,又想要掀翻一切的雙眸時,竟是笑了出來,可隨著她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那匯聚在眼角上的一滴透明的淚,也終于是滾落下了面頰。
她輕輕的開口,道出唇邊的話語,輕的似連紙張都吹佛不起一角,“宣逸寧,你在怕什麼?我只是不認識我自己了而已……”
宣逸寧,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是他深深的松了口氣。
自從他登基以來,或者說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名字便只是一個書面上的詞語。因為無論是誰,哪怕是他的父皇和母后,對他的稱呼都不帶這三個字的其中任何。
可是自從遇見了她,她總是能那般無所顧忌的喊出他的名字。那般的理所應當,那般的理直氣壯。
其實他并不詫異她為何敢喊出他的名字。因為他很清楚,在年瑩喜的世界觀中,貌似沒有什麼是她不敢的,他唯一好奇的是,為何自己對于她的指名道姓,沒有一點的不悅。
現在,當她像是剛剛蘇醒過來的睡美人一般,再次喊出他名字的時候,他終于明白,原來他的忍讓,他的包容,統統都是來源于……慶幸。
只要她還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證明她在承認他的存在,只要她還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認證了她還沒有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