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當時還是個奶娃娃的沈君成并沒有錯,他不該遭受她的怨恨。
*
“進來坐吧。”沈千顏對沈君成說。
“好。”
沈君成進門之后先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他小的時候來過這里,但印象不深,因為媽媽程玉梅不喜歡帶著他去外婆家。
那時候他不懂程玉梅的心思,但現在明白了,程玉梅大概是不想在這里看到被她送走的沈千顏吧。
“好久沒來了。”沈君成說,“這里倒沒怎麼變樣,好多東西還是原來的那些東西。”
“外婆念舊,沒壞的東西都舍不得丟。”沈千顏搬了張椅子給沈君成,問他,“要喝什麼?”
“有什麼?”
“茶和咖啡。”
“咖啡也有?”沈君成意外,好像咖啡是和這樸素小院完全不搭的東西。
沈千顏點點頭,那是靳仲廷買來的,他工作的時候習慣了喝咖啡。
“那就來一杯咖啡吧。”
沈千顏泡了兩杯咖啡,姐弟兩肩并肩坐在小院里,看著院門口的那棵棗樹,從當初清嶙的一棵小樹苗,變成如今果實累累的粗壯大樹,各自感慨著時間飛逝。
“姐,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回玉膳樓的。”沈君成說起來意。
“我不回去了。那是你們沈家的產業,而我的身體里并沒有沈家的血。”沈千顏看了眼沈君成,“你媽應該和你說了吧,我并不是你親生姐姐。”
“說了,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姐,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是你救了我,我的命有一半是你給的。”沈君成一臉誠懇,“姐,之前頂撞你的事情是我不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是我面對喜歡的女孩子時太自卑,所以想要用物質來掩飾我的自卑,但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
”
沈千顏不語,她實在無法對沈君成說出太冷硬的話。
“姐,你回去救救玉膳樓吧。自從你走之后,玉膳樓的廚師就走了大半,前段時間陳秋山來我們店里,說玉膳樓再也不是以前的味道了,說我們店大欺客,在網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章批判我們,玉膳樓的客源因此流失了大半。”
沈君成說的和鄭祁柯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還有大伯,大伯簡直太可惡了,他嘴上說著玉膳樓和耀食府都是沈家的產業,可轉頭卻落井下石,不僅搶玉膳樓的客源,還把玉膳樓的大廚都悉數請進了耀食府,他這是明擺著要踩著玉膳樓復刻玉膳樓啊。”
“你說的這些事,我也沒有辦法。”沈千顏說。
“不,姐,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當初你接手玉膳樓的時候,玉膳樓的處境比現在難十倍百倍,你都挺過來了,現在這點麻煩,你一定能解決的。”
沈千顏笑了笑:“君成,你太看得起我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我能解決,我為什麼要去解決?我現在已經不是玉膳樓的負責人了,我拿著錢過逍遙日子不好嗎?為什麼我要去淌這趟渾水?到頭來,還不是為你們沈家做嫁衣,而你們沈家,想什麼時候把我趕走就什麼時候把我趕走,根本不講一點情分。”
沈君成知道沈千顏這次是真的被傷了心,馬上又說:“姐,你別這樣,你想想玉膳樓的員工們,他們都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著你做事的,你走之后,業績下滑,很多人的日子一下就艱難了起來。你想想他們,看在員工們的面子上回去吧。
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保證我和媽不再插手玉膳樓的事情,一切都由你說了算。以后,玉膳樓不姓沈,它就是玉膳樓。”
*
沈君成來了就住下了,比靳仲廷還難纏。
沈千顏又不能趕他,畢竟外婆不是她一個人的外婆,也是沈君成的外婆,這小院要是嚴格算起歸屬權來,那要走的人也是沈千顏。
“姐,你考慮一下我的話,回去救救玉膳樓吧。”沈君成每天早上碰到沈千顏都是這句話。
沈千顏也的確有在慎重考慮,玉膳樓就像是她親手培養起來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是有感情的。
三天后,羅江河也打電話來勸說沈千顏回去。
他說:“千顏,你要是不回來,我也準備辭職了,就當是我對不住你爸,這店,我是守不住了,這些員工,我也守不住了。”
沈千顏聽得淚目,羅江河這些年對玉膳樓付出得比沈千顏更多,如果玉膳樓真的這樣倉促倒閉,對于這一批老功臣來說,實在有些意難平。
思來想去之后,沈千顏最終決定回去。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鄭祁柯去拜訪陳秋山,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陳秋山老師坦白,希望他能撤回那篇抨擊玉膳樓的文章。
陳秋山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又實在懷念鄭祁柯那一手“仿蘇老”的手藝。
“行吧,我這人向來對事不對店,只要玉膳樓的味道能重新起來,我的評價肯定也會變得正向。”
“當然,玉膳樓永遠是那個味道。”
鄭祁柯用廚藝把陳秋山哄開心后,沈千顏又轟轟烈烈地搞了一個“尋找老顧客,尋找老味道”的試吃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