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看著她在醫院里打著吊瓶的模樣,一言不發,只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冷聲道:“別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沈家的孩子不能有任何意外。至于你,孩子生下來,沈家也就和你沒什麼關系了。”
兩人是為了給孩子正名才結婚。
他當年的態度也很明確,孩子生下來她就可以走了。
但當年孟瓊生佑佑時早產,小家伙在吸氧室吸了大半天的氧才好不容易活下來,沈母不想讓外人覺得他們沈家毫無人性,去母留子,就沒給沈逢西那個戶口本。
他們才這麼半將就半湊合地過到了今天。
細數這三年的婚姻,沈逢西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次次都是深夜而歸,日出而走。
這些年外界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說她是靠著孩子要挾沈逢西結婚,為了攀上高枝不擇手段,是個黑心眼的撈女。
而沈逢西也不管這些傳言,因為對她沒有感情,所以也不在乎她。
從前孟瓊不知道人心竟會如此易變,怎麼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但現在她明白了。
他不是不愛,只是把愛都給了別人。
她將近十年的青春,原來還比不過他和這女孩的兩個月。
……
孟瓊安靜了半晌,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我什麼都不會做,但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合作需要誠信。如果沈總只顧自己喜好便一味更換人員配置,那您在業內的信譽恐會遭影響,其中的利弊,還希望沈總能彈觔估量。”
“這是在威脅我?”
那頭的男人緩緩吐了口煙霧,似乎不屑輕哂了聲:“去悉尼待了兩個月,你倒是硬氣不少,怎麼?這是有了新靠山,所以才急著要把我甩開。”
孟瓊沉默幾秒,只回答了他前面的話。
“我只是在勸沈總不要因小失大。”
也不知是不是那邊的沈逢西過于忙,竟一反常態地沒有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最后冷淡敷衍了一句。
“會考慮。”
這就是他的答復。
孟瓊「嗯」了一聲,將百葉窗拉下,窗外的陽光瞬間全無,辦公室內暗沉的壓抑。
她微頓了下,說:“佑佑今早一直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帶他去淘氣堡玩,以后,就盡量不要再輕易承諾了,小孩子也會當真的。”
對面的男人一言不發,也不知聽沒聽見。
孟瓊說完便掛斷電話了。
八九點的北城是忙碌上班的早高峰,從沈氏集團俯視往下,立交橋的匝引道盤根錯節,交錯縱橫,在這車水馬龍的擁擠道路中,每一輛車都顯得那樣微小如點豆。
沈逢西站在落地窗旁,雙手搭在兜縫邊沿,白襯衫袖管兩側的深黑色袖箍襯托得他氣質更冷清倨傲幾分,他不緊不慢收回視線,叫來趙助。
“按她說的去做。”
趙助有些遲疑:“您說的是上午來的那位許小姐,還是剛才打電話來的……”
“沈家還有第二個沈太太?”男人的聲線中聽不出情緒。
趙助一頓:“明白。”
“再有,去查她這兩個月在悉尼都做了些什麼。”
趙助得了吩咐,立刻去辦。
沈逢西轉身,視線隨意落在了桌上那沓文件夾中,孟瓊的離婚協議書被他夾在了中間,卻也未曾拿出來認真看過。
不知動了什麼心思,打開一看,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被簽在開頭的位置。
“女方:孟瓊”
依稀想起當年那個眉眼帶笑的女孩總被他笑,說寫字瀟灑得像個男人,現如今看來,倒是的確瀟灑。
連筆帶順,一氣呵成。
夠瀟灑。
第六章 清醒
等到孟瓊推開門走出辦公室時,臺里的工作人員已經收到了上面的指令,所有人緊急動員,開始替原女主持人化妝選西裝。
片場內嘈雜,人群異常忙碌。
而剛換好西裝正準備上臺的許幼晚站在角落,顯得有些茫然。
她不明白,為什麼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也會被截胡?
不知何時,孟瓊走到她身邊,許幼晚連忙繃緊了唇,小心翼翼禮貌叫了句:“孟瓊姐……”
每次看到孟瓊,都讓許幼晚有些心虛。
像是老鼠見了貓,天生畏懼。
孟瓊說:“衣服很漂亮,只是不太適合你。”
許幼晚一怔。
她身上的這件西裝是很有氣場的深紅配色,肩膀處加了墊肩。但因為她身材過于瘦小平癟,沒有將原版的有型和高挑撐出來,反倒是顯得有些艷俗。
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很不協調。
其實還沒穿上身時,化妝師就和她提出要換一件。但被許幼晚否決,她拽著那件紅色西裝沒撒手:“試都沒試,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合適?”
經她再三要求,化妝師才不得已替她換上。因為尺碼過于大,里層別了許多個別針,硌得她渾身不舒服。
……
許幼晚斂眸,把自己位置抬得很低:“我年紀還小,自然比不了孟瓊姐這樣的氣場。但多穿上磨合幾次,也就合身了。”
磨合?
孟瓊看都沒看她一眼,仍目視前方的拍攝場地。
“許小姐,奉勸你一句。”
“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這東西再好也不過是用來襯托的,要想出人頭地,終究還得靠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