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吧,孟瓊姐,不用出來了。”
祝黛看出她是真的很不舒服,也沒好意思多留,只是把自己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說,“路上隨便買了些,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送到我就先帶著佑佑回去了,司機還在樓下等著呢。”
從一進來,孫姨就注意到她手上那些袋子了,但沒敢接,怕不是給孟瓊的。
現在一聽,趕緊接過來。
沉甸甸的一大堆東西,還真勒手。
“家里什麼都不缺,小黛,以后直接來就可以了,不用買這些。”孟瓊輕柔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無奈。
孫姨也連連應聲:“是啊小黛小姐,就是缺我也會去買,您看您來我們沒怎麼好招待,還讓帶這麼多東西,怎麼好意思呢?”
“孟瓊姐對我很好,這都是應該的。”祝黛想起從前那些事,赧然一笑,怕耽誤到她休息,也沒再多停留,把東西放下后就帶著佑佑走了。
孫姨送兩人到了樓下,回來后看著這放在桌上的三四個大袋子,感慨道:“這沈小姐人可真好啊。”
說是順路,這里面的水果可都不是一般水果店能買來的東西。再者,這些藥可都也都是精心配好的,哪能是普通藥房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
再想想沈逢西……
同樣都是沈家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怪不得是前夫呢。
聽見不遠處孟瓊輕咳了兩聲,孫姨收回思緒,忍不住皺著眉頭,說:“哎喲,孟小姐,您說您現在吃個藥,再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肯定就好了,這藥都放了幾個小時也不喝,怎麼還跟佑佑一樣,喝藥還得讓人逼著呀?”
雖是嘮叨,卻沒一點責備。
“這樣,我現在去煮點梨水,待會您配著藥一口就干了,然后咱去睡覺,行不?”孫姨軟硬兼施,“要是不吃,就別怪我把藥給您放粥里了。”
孟瓊哪敢再拒絕,點了點頭,聲線發溫:“好,都聽您的。”
雪梨水清甜,煮了半個小時的梨子依舊發些脆頭。
孟瓊捧著杯子喝了口,只感覺身上都跟著熱乎起來。
其實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經習慣了,每次一忙起來,就容易因為壓力過大壓出點病來,不過倒不用吃藥,睡一覺醒來就沒什麼事了,也并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眼前突然多了個長輩關心,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看著孫姨給她忙前忙后,孟瓊忽然在想。原來,被媽媽一樣的人關心是這種感覺。
真好。
她斂下眸子,又喝了口梨水。
孫姨問她笑什麼,孟瓊搖搖頭,只說:“謝謝您,孫姨。”
“傻姑娘,這有什麼可謝的。”
量了下體溫沒發燒,但孫姨還是怕她睡一覺起來會嚴重,打開祝黛拿來的那些藥打算讓她吃一包預防一下。
“這怎麼都是膠囊啊?”孫姨拆開包皮紙,有些驚訝,然后突然回過神來,望向孟瓊,“原來……您不吃藥是因為怕苦?”
孟瓊一怔。
順著視線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包藥的紙里放了一堆配好的膠囊。
瞬間,她就知道這是誰買的了。
怕苦?
早就不怕了。
記得從前有次悉尼大范圍流感,好多留學生都不幸遭殃,她也連著燒了好幾天。因為不想吃藥嫌苦,最后不得已去了醫院輸液退燒。但那時候得流感的人太多,醫院沒有多余的病床,所有人都只能擠在走廊坐著,人擠人,空氣都不怎麼流通。
興許是常常健身,沈逢西在這種環境下也沒被傳染,照顧了她將近一周。
白天自然怎麼都能湊合,可一到晚上就是個難事兒。
起初沈逢西說要留在這陪她,卻被孟瓊拒絕,在這種地方怎麼能休息好?別沒給自己照顧好,他又給累垮了。
看她態度堅決,沈逢西終于妥協,說自己晚上回公寓睡。然后把兩人的位置平鋪,墊上軟毯留給孟瓊休息。
她對此深信不疑,還囑咐他到家發個短信。
如果不是那晚喝水喝多了凌晨起夜,經過醫院大廳,她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那幅畫面——悉尼的夜很深,沈逢西身上那件皮夾克并不防風,只能雙手抱臂,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蹲著休息,頭靠在柱子上,眼皮半耷著。
他根本沒走。
每天就在外面這麼等著。
這樣,只要孟瓊需要他的時候,就能立刻出現。
也就是那時,她突然不怕吃藥了。
……
“不吃了,孫姨。”
孟瓊放下杯子,從回憶的思緒中抽離,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等下還有工作要趕,吃了藥容易不清醒,犯困。”
孫姨遲疑了下,也沒敢再勸。
今晚在凌晨還要開一個會議,兩個小時之后就要開始,估計睡是睡不著了,孟瓊索性在書房坐著,打開筆記本看彩排的片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窗外路燈有些亮,她便起身走到窗邊去拉窗簾,剛要拉住的那一刻,手微微一頓。
借著路燈,看清了那個站在樓下的男人。
就那麼站在那,筆直得像個柱子。一手隨意插在兜側,另一手掐著半截煙,從這個角度俯視看下去,只能看到他側面下頜流暢的線條,逆著光。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到底站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