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像本就該如此干凈。
不會接觸到這世界的陰暗面,也不會接觸到那些惡心的人、惡心的事。
可樓立剛才說的那些污言穢語落在她耳朵里像是一陣風,吹過去就散了,根本不會揮動她分毫情緒,她依舊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恐懼和畏縮。
那些話惡心得連他都受不了,但她卻能忍受得住。
她卻可以。她可以。
原來這些年孟瓊所經受過的苦,遠比他想象的要更陰暗,更惡心。
那些惡意猶如滔滔洪水,不會因為她害怕就后退。反而更得寸進尺,將這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壓得無法呼吸。所以她學著堅強,學著隱忍,學著離曾經的自己越來越遠。
孟瓊看了眼他手上的傷,好像想說些什麼。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動作,沈逢西忽然伸手撈住她的肩,將她抱進懷中,一言不發。
箍著她腰的手在緩緩收緊。
現在腦海中只有兩個字。
慶幸。
慶幸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并且趕到悉尼,此刻陪在她的身邊。
也慶幸,他終于幫了孟瓊,而不再是她的累贅。
所幸這一切都還不算晚。
孟瓊被他抱的太緊。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將她揉進懷中。
孟瓊仍想開口,卻再次被打斷。
“別說,什麼都別說。”頭頂再次傳來低啞的聲音,“讓我抱一會兒,求你了。”
他變了。
變了很多,和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變得開始經常道歉,變得說不了兩句話都要試探看著她的神情,變得卑微,變得小心翼翼,變得很不像從前那個冷漠疏離對什麼東西都無感無知的沈逢西。
孟瓊輕輕嘆了口氣,問他:“手疼不疼?”
沈逢西搖搖頭。
“要走嗎?”
沈逢西又搖搖頭,將頭埋進她的發絲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后。
不知多久,他突然出聲。
“領帶臟了。”
孟瓊輕輕一怔:“什麼?”
“你給我買的領帶,被他弄臟了。”沈逢西說。
那條暗紅色的領帶沾上了血跡,在他的領口上,有些明顯。
孟瓊安靜幾秒:“不重要。”
“重要。”
“很重要。”沈逢西陷入沉默,聲音里帶著頹敗,“這是我唯一跟你有關的東西了。”
這是曾經的孟瓊花了兩個月工資滿心歡喜送給他的。
也是獨一無二,只送給他的。
從前他不珍惜,現在失去了,才明白那些曾經被他嗤之以鼻的,到底有多珍貴。
只可惜,卻早已追悔莫及。
——
酒店里,孟瓊拿著醫藥箱,給他的手消了下毒。
在星港城的一切都太快太驚險。
像是一場噩夢。
直到現在這一刻,才終于結束了這場讓人不愿再回憶起的噩夢。
沈逢西低頭,就看著她給自己包扎。
感受著她手上刻意放輕的動作,心口處在一陣陣發麻。
很久之前,她也是這麼給自己處理傷口的,小心翼翼還很心疼。
只不過后來,她就不這麼對他了,開始關心在意那個小助理,也會心疼的問他疼不疼,輕柔替他抹著藥膏。
沈逢西眼神黯了黯,緘默不言。
孟瓊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繞了多少次糾結的彎,替他扎好繃帶,回想起離開前那一幕,頓了頓,問:“樓立那邊,會有事嗎?”
“沒事。”
提起樓立,沈逢西整個人氣壓都低了,“暫時死不了。”
孟瓊:“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她還沒有善良到去關心樓立的生死。畢竟如果今天不是沈逢西在場,那麼現在生死未卜的很可能就是她了。
她想問的,是樓家人。
樓立說樓家和沈家有淵源,如果沈逢西敢動手,樓家人不會放過他的。
所以,這也是孟瓊為什麼會讓沈逢西停手。
別人不知道,但孟瓊明白。
沈逢西從出手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給他活路。
明白她是在擔心自己,沈逢西久違愣了瞬,放輕聲音:“不用擔心。”
樓家沈家的確有些淵源,不過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還要追溯到祖父那一輩。
他家老爺子擱地里都不知道埋了多少年,談可以,把墳刨了從地底下把老爺子拉出來撂凳子上想怎麼談就怎麼談,談他個三天三夜沈逢西也懶得管。
要是來找他。
來一個打一個。
讓他們直著過來,躺著回去。
沈逢西靜靜看著自己手上包扎的位置,不經意想起樓立那張血淋淋的臉。
還是太便宜他了。
這事往小了說,是沈逢西打了樓立;往大了說,是樓家沈家不和;更大了的說,那就成了悉尼和北城的兩方勢力不和。
為了一個紈绔小孫子鬧成這個局面,以樓老爺子的脾氣,覺得自己自然是不能跟沈逢西這種小輩計較。否則傳出去像什麼話,肯定會主動前來求和。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三四點鐘左右。
樓老爺子那邊就順著人要到了他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起身,走到一旁去接聽。
和對方盤旋了幾句,好在那邊也知道自己孫子的德行,大致意思就是希望沈逢西念及舊情,這些天來醫院看望幾次,也好對外聲稱說是兄弟倆鬧了點不和,不過已經和解,事也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