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易點頭。
不知想起什麼,話鋒一轉,問:“你老婆,真照著孟瓊找的?”
“……”
話題轉的太快太快,袁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當然不是,我們倆是真愛。”
但要真細究這個點,興許是因為孟瓊影響了他的擇偶標準。所以在看到他妻子之后,的確多關注了兩眼。不過,他們可確確實實也是在相處中才逐漸產生好感的。
回答完,他后知后覺疑惑:“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陳知易拍拍他的肩,語調清淡,“對不起,錯怪你了。”
袁言幾天沒睡好覺,現在犯不過來這個勁,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等晚上,躺在沈逢西套房中睡覺的袁言突然驚醒,坐了起來,給陳知易發消息。
“我說呢,就是你小子讓我挨了老沈兩拳頭是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醒來
夜深人靜,萬籟俱靜。
醫院的住院病房寂靜無聲,寂靜到可以聽到護士臺墻上時鐘分秒轉動的聲音。
病房的門被從外打開。
腳步聲很輕,在病床前停下。
病床上的孟瓊安靜的躺著,光潔的額頭被床頭那盞燈打得很亮,睫毛上翹,鼻梁以下被罩上了吸氧器,將她很嫩的皮膚印出了紅印,她明明是在呼吸的,卻儼然沒有一絲生氣。
有種破碎的美感。
她真的碎了。
這一幕狠狠刻在沈逢西的腦海中,拓印、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痕跡。
整個人生理反應的抗拒,想要后退。
他不知隱忍了多久,用盡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將穩住腳步,沒有動彈。
雙手死死握拳,卻還是忍不住有一絲顫動。
是的。
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破碎的她。
深夜遮去了時間跳躍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逢西的手覆在了她的額頭上。
細膩的,柔軟的肌膚。
他視線低垂,聲音沙啞,輕輕問:“還沒睡夠?”
“是不是在怨我來得晚了?”他低聲,“還是覺得我廢物,甚至不能替你報仇,讓她就這麼走了。”
病床上的人兒沒有一絲反應。
腦海中閃過那個記憶片段,在出租車上,孟瓊輕撫著他的額角,和他輕聲說,我從沒這麼想過你。
沈逢西眼睛有些酸疼。
“你怎麼總是這樣?”
總是這麼溫柔。
又總是這麼好。
總是會心疼這個,擔憂那個,可明明自己才是最該被關心的那一個。
活得小心翼翼,寧愿自己更累更苦,也從不肯去麻煩別人。
他靜靜地,在椅子上坐下。
頭仰著,看天花板。
“還記得麼?很久之前,我陪你來過這個醫院,只不過當時沒錢……。”
“……當時給你在地上披外套的時候,我就在想,以后一定要掙錢,掙很多的錢,掙到足以讓你在這地方住膩了才走。”
他眼有些酸,搓揉著眼皮,聲音沙啞。
“我甚至在想,要不我回去找我媽求饒算了,拿很大一筆的錢和你在一起,我們好好的,好一輩子。”
“但沒等到,也沒來得及。”
還是把孟瓊給弄丟了。
他輕哂了一聲。
沈逢西閉了閉眼,心口的生痛快要將他淹沒,猶如鈍刀割肉,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在不斷疊加上壘,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捫心自問,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好人。
沒有多余的憐憫心和同情心,也從不會把多余的時間浪費在其他人身上,冷心、冷性、冷血。
自從回國之后,為了謀取利益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是個薄情寡義的商人。
又徹徹底底傷了孟瓊,傷了她的心,以至于讓她一度害怕婚姻,害怕自己。
沈逢西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就是老天爺在懲罰他。
懲罰他這個無情的混蛋。
可為什麼要這麼折磨孟瓊。
要折磨就來折磨他好了,為什麼躺在這上面的人是孟瓊?
“不要再睡了。”
他喉結輕滾,自尊好像被懸在了高空之上,搖搖晃晃:“我不纏著你就是了,你不想見我,我就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只要你醒了,我就走。”
“你不是喜歡那個喻成嗎?我現在讓他回來。”沈逢西嗓音嘶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費力吐出幾個字節,“我不打擾你們,好不好?”
只可惜,空蕩蕩的病房,除了他的自言自語,再無任何聲音。
他的聲音一落,寂靜無聲。
病床上的女人仍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只有心電血壓監護儀上的冰冷數據在告訴他——
她還活著。
凌晨三點。
今晚悉尼的溫度還算可以,風也較為平和。
護士剛從配藥室掰完安瓿瓶出來,又累又困,打了個哈欠走到病房門口查房,正合計著下了晚班去吃些什麼,卻在某一間病房外停住了腳步。
看見了病房窗口玻璃內那個男人的背影,他低頭,握著病床上女人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一言不發,頹然不堪,孤寂恓恓。
他在顫抖。
在惶恐。
最終,他的背影和身周的黑暗一同沉寂在這毫無聲息的夜里,好像再也明亮不起來了。
……
孟瓊昏迷了整整一周,再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無論請了多少個專家團隊,依舊無計可施。
秦簡已經覺出了不對勁,打來不少通電話,佑佑也是,就連祝黛也偷偷發來消息問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