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陳默不知道在那里站了有多久。
久到人都病了,燒糊涂了,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光,陳默經受過排擠。經受過陳家人的拋棄,也經受過校園暴力。而他們卻是唯一不忽視自己的那群人,袁言笑著搭上他的肩,叫一聲老默,沈逢西和陳知易就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帶他走出那片陰暗角落。
陳默身形蕭瑟,站在雨中。
襯衫已經被淋透。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失去了人生中比愛更重要的東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做夢
兩人到了機場后,航班因為天氣原因延遲了三個小時。
在飛機上度過了兩天兩夜。
凌晨五點鐘。
距離抵達北城還有兩個小時。
孟瓊側眸,拉開一半的窗戶擋板,大氣云層內的光線照射進來。
有些刺眼。
她將擋板拉了下來,下意識轉頭去看身旁的沈逢西,似乎并未被打擾,仍閉著眼,呼吸聲平穩。
他這些天很疲倦。
做了太多事,也承受了太多事。
可從沒聽他說過一句累。
即使是在飛機上的這兩天,他也次次比孟瓊醒得早很多,會低聲問她有沒有哪里難受,想喝水還是要再睡一會兒。
直到現在,孟瓊才終于能看到他熟睡的樣子。
一陣氣流顛簸,艙內輕微晃了幾下。
明明并不嚴重,但孟瓊心頭一緊,幾乎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去年遭遇的那場強烈氣流顛簸。但這次不同的是,有人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沈逢西臉朝另一側偏著,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鋒利的下頜線和眉角,他仍沒睜眼,在熟睡狀態。
卻將手覆在了她的手背,握住了她發涼的指尖。
一點點,一點點,用溫度將她的手捂熱。
不過只是輕微抖了幾下便停了,機艙內仍是一陣安靜,很多乘客都仍處于安睡狀態,并未被打擾。
沈逢西也是。
只不過,他的手仍無意識握著孟瓊。
后來飛機落地,沈逢西醒了,孟瓊問他還記得這件事嗎,沈逢西沉默一瞬,確認她不是在開玩笑之后,輕皺了下眉。
“沒印象了。”
他認真思考的樣子有些遲鈍,不同于平日冷淡的形象。
孟瓊也沒再問:“沒事,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某人的手再次牽住了她的。
“再回憶一遍,或許就有印象了。”
他的掌心溫熱,語氣也有些低。
就這麼一直牽著。
出了機場,北城六月底的天儼然不同于悉尼,已經開始燥熱。
直至趙助帶著沈氏的專車出現后,趙助和司機一人一手托著行李箱往后備廂放,看到他們牽著的手,兩人幾乎是同時同反應,都差點沒跪下去。
趙助眼神里一閃而過錯愕,但很快便憑借著極強的職業素養收回視線。
“沈總,太太,歡迎回國。”
沈總,太太。
這兩個稱呼倒是很般配。
沈逢西淡淡頷首。
但相比于趙助,司機就顯得不是很鎮定了,一直偷偷往兩人那邊瞧。
孟瓊輕晃了下沈逢西的手:“還不松開嗎?”
“還沒記起來。”沈逢西淡聲,“再等等。”
手沒一點要松開的意思。
孟瓊可算是知道佑佑這小孩耍無賴是跟誰學的了。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回老宅的路上,她全程低頭和秦簡發著消息。
因為從機場到公寓的位置,有很長一條崎嶇未修好的路,較為顛簸。
沈逢西伸手搭在后座的椅背上,護著她的后腦,手在她傷口附近輕蹭了下,眉頭微皺,很是心疼。
低聲問:“還疼不疼?”
或許是在醫院的那些天,孟瓊已經習慣了他這樣下意識護著自己的動作,也并未覺得有什麼。
她只是無奈嘆口氣。
“線都拆了,怎麼還會疼?”
再疼,可才就真的會出事了。
但前排的趙助和司機早已經看呆了眼。
他們是真沒想到,自家老板還能有這樣柔情的一面。
這怎麼去了一趟悉尼回來,倆人就……
趙助和司機雙雙對視一眼,同一時間收回了視線。
一個裝聾,一個作瞎。
——
到了天璽臺樓下,孟瓊下車。
她回來這事兒老早就告訴佑佑了,還以為小家伙會在樓下等著她,卻發現公寓樓底空空如也。
估計是還在生她的氣。
孟瓊將薄衫搭在手腕,下了車,腦袋里一心只想著兒子。
司機去后面拿孟瓊的行李箱。
而沈逢西也沒下車,也沒動。
直到快走到樓道口,孟瓊才想起有他這麼個人,愣一下,整個人轉身看他,輕輕開口:“上去看看佑佑嗎?”
幾乎沒有停頓,沈逢西淡聲應下。
“好。”
他下車走到孟瓊身側,嗓音低低的,“我以為你不管我了。”
前后兩句話幾乎是緊挨著的,沒有任何間隔。
莫名聽出有點委屈。
司機:“……”
他伸出手,放在趙助跟前,“我是不是沒睡醒,你掐我一下。”
“……”趙助,“你先掐我。”
最后倆又互相對視一眼。
誰也沒掐誰,倒是都清醒了。
孟瓊原以為小家伙是在生她的氣,所以才不下來。
可沒想到,一回公寓,才瞧見小家伙原來是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小小的腦袋枕在柔軟的抱枕上,身上蓋了塊毯子,這個天氣北城已經有些蚊蟲了,佑佑又喜歡亂跑亂逛,白白的小肉腿肚上好幾片紅痕,都是被他撓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