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玄帶著莊綰朝馬車走,歪頭好奇的看著她,“不害怕嗎?”
他還以為她會嚇得尖叫,沒想到這丫頭特別安靜。
莊綰低著頭走路沒吭聲,腦子里閃過一些畫面。
這種高度,她自然不怕,因為趙子御經常帶她去房頂看星星,丞相府的房頂比這窗戶高。
趙子御......
不能再想他,那是她的仇人!
霍時玄看出她忽而沉悶的心緒,微微蹙了蹙眉,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思倒是很重。
霍時玄帶著莊綰離開后,謝謙也很快告辭,臨走時,拍著曲佑天的肩膀意味深長道:
“這年頭,銀子可不好掙,別浪費這一萬兩白銀”
謝謙走后,房間里只剩曲佑天和藍菱,曲佑天以手抵唇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轉念想起霍時玄方才已經幫他把話挑明了,索性直接交代。
“我本在回揚州的路上,時玄傳信給我,說你”
他頓了一下,「今夜掛牌」四個字終究是沒說出口,看一眼臉色緋紅的藍菱,短暫的遲疑后,他上前,握住了藍菱的手。
藍菱身子一僵,忙要抽回手來,卻哪里比得過曲佑天的力氣大。
曲佑天握緊她的手,直直看著她的眼睛道:
“我不知自己對你情意多深,但一想到你躺在別的男人懷里,我很難受,我怕趕不及回來。所以拜托時玄先幫我摘下你的牌子,藍菱,我這麼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喜歡藍菱的才情多于她的美貌。之所以遲遲不敢邁開這一步,是因為他有很多顧慮。
之前不敢冒然行動,總躲在時玄的身后來看她,是因為他看中青樓女子的事不能傳到家里。
父親早年走鏢時救下一風塵女子,將其帶回家中,后納為妾,對其寵愛有加甚至冷落母親,遂,母親對風塵女子痛惡至極。
因為這個事,即便他對藍菱有意,也總是小心翼翼的躲在時玄身后,不敢邁開腳,也是怕母親來找籃菱的麻煩。
時玄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也一直為他打掩護。
眾人只道艷香樓頭牌是霍家老六的人,其實,時玄是為了成全他。
他原本還是有顧慮,但時玄的那通話,他知道不能再猶豫。
他確實有去居庸鎮的心思,且十分強烈,他不想留遺憾,無論結果如何,總要試試。
這一走,不知何時歸來,不知還有沒有命歸來。所以,他決定還是跟藍菱說清楚。
藍菱不知曲佑天的心思,只咬唇道:“曲公子,你可知我.....”
你可知我心悅的是霍公子。
藍菱未及笄便已經被賣進艷香樓。因為容貌艷麗,還未及笄就被一惡霸看上,那男人在花堂當著很多人的面欺辱她。
趙媽媽說那人朝中有做官的靠山,不好得罪,讓她暫時忍了,說進了艷香樓,反正早晚有這一天。
她恐懼至極,在場的也無人幫她,絕望時,剛進門的一錦袍公子救了她,囂張狂妄,似一縷驕陽照亮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霍時玄,那般耀眼的少年,讓她一見傾心,芳心暗許。
可惜,妾有情,郎無意。
藍菱不知該如何告訴曲佑天。畢竟他和霍時玄是好友,她怕影響他們的感情,遲疑間,手里忽而多了一枚梅花簪子。
“上次在如意樓,你說你喜歡那個羊脂白玉的鐲子,我找了許久,找不到一樣的,這個簪子我覺得跟你很配,你看喜歡嗎?”
藍菱望著手里的梅花簪子,晶瑩剔透,色澤極好,看著就價值不菲。
“曲公子,這太貴重,藍菱不能收”
藍菱欲把簪子還給他,曲佑天道:“若是你對我有意,就當是信物。若是你對我無意,就當送你的臨別禮”
見藍菱面露驚愕,曲佑天倒也沒瞞她。
“過段時間,我可能要去投軍,不知要走多久,可能不會再來艷香樓,我不會強求你回應我,但你得給我答案”
藍菱輕顫,“答案?”
曲佑天認真的看著她,目光略顯犀利,言語很直白。
“你好好想清楚,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愿等我,他日我回來,必定娶你過門”
“你若不愿等我,今日這些話,你便忘了,我也會把你忘了,日后無論你嫁人還是守著艷香樓,都與我無關了”
曲佑天的性子如此,不說便不說。一旦說了,就要尋個結果,好與不好,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可以承受。
曲佑天的直白和果決,讓藍菱心中蕩起千層波瀾,她猶疑,卻又心動。
他說的是娶,而非納。
來艷香樓這幾年,多的是傾慕她才情覬覦她美貌的男人,卻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曾也有富貴之人或者京中來的官員要把她帶回家中為妾,她聽得出也看得出,那些人不過是一時新鮮,言語中多帶著不堪穢言。
身為風塵女子,很少有人尊重她們,這里不乏有姐妹被人贖身帶回家中,可以色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年老色衰后,或者男人的新鮮感過后,多是被遺棄院落自憐自哀的過完余生。
她曾把希望放在霍時玄身上,可霍時玄不要她。
若是她今日拒絕曲佑天,怕是,日后連霍時玄他們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