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綰伸手把他嘴角的飯粒抹掉,本來想問他出去忙什麼了。但又覺得不該干涉太多,于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想著他出去的早,可能不知府中發生的事,便把剛才春喜的話同他說了一遍,聽完,霍時玄直接嗤笑一聲。
“黃鼠狼給雞拜年,她這是要收拾崔氏了”
見莊綰一臉驚訝,他伸手捏捏她越發圓潤的臉頰,笑道:“管家可不是誰都能管的,稍有差池,什麼錯誤都可能犯”
莊綰眨眨眼,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宋氏是故意把大權交給崔氏,然后讓她犯錯?”
就算崔氏再聰明,也是斗不過宋氏的。畢竟,宋氏管家多年,府里的丫頭婆子基本全是她的人。
馬上就到年節了,事情比平時更多,也最容易出錯,宋氏隨便在某件事上暗動手腳,崔氏都吃不了兜著走。
莊綰疑惑,“我聽春喜說,崔氏自進了你爹的院子,就盛寵不衰。若她只是以色侍人,也不能得寵這麼久。畢竟你爹后來又納了幾個年輕貌美的,所以,她應該是聰明的”
既然能在宋氏眼皮底下得寵多年,可見是非常聰明的。如此,她會一點看不透宋氏的心思?
霍時玄輕哼了一聲,面上盡是嘲諷。
“這府里,能被宋氏的虛偽迷了眼的。除了祖母,就只有霍勇那蠢貨,崔氏豈會不懂。只是,她覺得這于她而言,是個機會”
“現在的她,好比當年的宋閔玉,她覺得靠著自己的聰明,可以走宋閔玉的路,貪婪,利益,自命不凡,很容易讓一個人迷失”
霍時玄吃飽了,放下筷子,接過莊綰遞來的汗巾抹干凈嘴巴。
“宋閔玉忍了這麼多年,這時候突然對崔氏出手,可見,她應該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受了刺激,對付崔氏。一來是報復霍勇的欺瞞,二來,她要把所有可能跟她爭家產的人,全都除掉,她要行動了”
霍時玄拉住莊綰的手,放在掌心握著,神色頗為認真。
“從現在開始,你要事事小心,玄安堂的人你可以放心用,其余的誰也別信,就是祖母院里的也別輕信,事事留個心眼”
“我接下來可能有點忙,不能時時在府里陪著你,春喜一個人不行,回頭我讓阿戒也跟著你”
莊綰乖巧的應下,說起這個話題,氣氛有些壓抑,霍時玄很快揚起笑臉,揉著她的腦袋道:
“一會有師傅來給你量尺寸,你去準備一下”
莊綰狐疑,“之前不是量過嗎,為何還要量?”
一年有四季,每年的這四個季節,霍時玄都會讓人給她做一次新衣。即便兩人之前關系不算親密,吃穿上他也從未虧待過她。
每次要做新衣的時候,都會有師傅來量尺寸,今年冬日的衣裳已經做好了,明年開春的都存著了。
霍時玄握著她的手,眼睛里閃著光,“嫁衣,該準備了”
他今日跑了大半天,雖說婚期還有兩月,但嫁衣首飾這些,還是得早早準備。
太后病重,木已成舟
趙子御馬不停蹄趕了兩日的路,回宮下馬直接沖進了永壽宮。
太后早早收到了黃公公的消息,算著時間,知道他要到了,提前布置了一切。
趙子御剛進了永壽宮,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撲面而來,殿中的宮女太監烏壓壓跪了一地,里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趙子御忙繞過屏風跑進去,太后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臉上毫無血色,透著枯木的頹敗之氣。
長纓正哽咽著拍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床榻前還跪著兩個太醫,趙子御要過去,太后像是才發現他,忙出聲道:
“御兒,你莫要過來,莫讓哀家的晦氣傳染給了你”
剛說完話,太后又按著嗓子咳了兩聲,殿內一時忙亂,太醫把了脈,長纓又給她灌了湯藥,太后才平靜下來睡了過去。
趙子御朝前兩步,見她消瘦憔悴的模樣,心中盡是自責,一腳踹向跪在地上的太醫,怒道:
“一個風寒而已,怎麼會這麼嚴重,你們都是廢物嗎!”
來的路上,黃公公說母后本是染了風寒,也不知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嚴重,怎麼治都治不好了。
太醫忍著劇痛,匍匐在地,抖著聲音道:
“皇上,風寒對太后影響不深,卻是個引子,臣給太后診脈,發現太后脈象極弱,身體虧損嚴重,氣虛薄弱,莫說一個小小風寒,便是稍稍著涼,都會引出各種舊疾”
“舊疾一犯,病就兇險了,若是早兩年,臣還有把握給太后調養。可如今......如今......”
趙子御呼吸一沉,“如今什麼!”
太醫不敢抬頭,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待皇帝急了又踹他一腳,他才戰戰兢兢道:
“如今太遲了,已經......已經油盡燈枯”
趙子御踉蹌一步幾乎摔倒,跟來的黃公公忙扶住他,“皇上,您千萬注意身子,太后福澤深厚,一定吉人天相的”
趙子御由著他攙扶著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閉目穩住呼吸,指著長纓道:
“你一直在太后身邊服侍,你說說,太后的身子為何虧損如此嚴重”
長纓朝他跪下去,磕頭再抬起時,臉上全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