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不過問府中事,卻不是傻子,老子在商場混跡多年,誰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腸子,老子看的一清二楚,崔瑩的心思確實不少。但是她還沒膽子毒害宋閔玉和老太太”
今晚這出戲,明顯是宋閔玉搞的鬼。
“宋閔玉把管家權交給崔瑩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要搞事,我之所以同意,也是用崔瑩壓壓她的氣焰,我以為她最多讓崔瑩在掌權這事上栽個跟頭,誰能料到,她竟然這麼狠!”
老六那孩子總罵他,說他又瞎又聾又愚蠢,以為枕邊人是個活佛,其實是人面獸心的惡鬼。
他其實知道宋氏是什麼人,宋氏做過什麼事,他不是全都知道,卻也知道不少。
但是,哪又怎麼樣呢,他是個商人,他最看重利益,最想要名聲。
宋氏算不得好人,但是對他沒話說。而且,她精明有度,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對老太太也算孝順。
最重要的是,讓他在揚州城有個極好的名聲,從不讓他為府中的事操勞。
他需要這樣的女人,所以只要她不犯什麼滔天大錯,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陳嚴聽著他絮絮叨叨的這些話,頗為感慨,若說賢妻,那還得是周氏,可老爺是重名重利的商人,他要的不止是賢妻。
周氏善良賢德,卻鎮不住府中的人,心太軟,宋氏心狠,手段高明,從某種意義上,確實是當家主母最合適的人選。
除了有一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老爺,大夫人這次來勢洶洶,應該是容不下崔姨娘了,您打算怎麼辦?”
霍勇靠在紅漆鏤空雕花椅上,連著兩杯酒下肚,捏著眉疲憊道:
“宋閔玉的意思要查采購,那崔瑩的采購上肯定是出了大問題。無論崔瑩有多大錯,她現在還不能死”
他頓了一下,看向陳嚴道:“你可知,今日老六跟我要什麼”
陳嚴搖頭,霍勇苦笑道:“他說,從他母親跟著我開始,到他母親離世,這段時間的生意都得歸他,你覺得,他這個要求過分嗎?”
陳嚴默了一會,沉聲道:“您若是這麼問,老奴便說句實話,六少爺的要求,不過分”
霍勇看他,示意他繼續說,并表示今晚讓他暢所欲言,再過分的話都不會治罪,陳嚴這才道:
“說句心里話,老奴覺得這府中最可憐的就是六少爺,以前,您因為生意經常不著家,府中的事您不知道,夫人和六少爺過得不好。但也沒那麼糟糕,畢竟他們身份尊貴”
“可是之后......這話老奴可能要得罪了。但是夫人走的那兩年,您確實為了擴大生意走火入魔了,竟是信了墓穴風水那種鬼話,老奴勸您,您還把老奴罵走了”
“您是不知道,當時老奴見六少爺小小年紀,為了維護母親竟拿起刀要砍人的時候,可心酸了,他明明還那麼小,拿刀的手都在顫抖,可臉上一點懼意都沒有,像是真的要跟您拼命”
見霍勇的神色有些悲愴,陳嚴抹了把淚,嘆道:
“這事就不說了,總之,夫人走后,六少爺的日子不好過,大夫人明著沒虐待他,暗里......唉。若非六少爺突然變了性子,老奴都怕......”
他連著幾聲嘆息,話未說盡,意卻明顯,霍勇慚愧至極,是他的錯,那時候生意有起色,野心就越來越大。
周氏死的那年,他碰到了京都霍家的人,那時候他還沒做到揚州首富,被狠狠的嘲笑奚落羞辱一番。
他立誓,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所以,徹底走火入魔了,鬼迷心竅的信了那道士的話,差點鑄成大錯。
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年紀也越來越大,他總是會想起從前的事,想起周氏,想起那些窮苦的日子。
越想越愧疚,越是愧疚,就越是對崔氏好,她那張臉,能減輕他的愧疚。所以,哪怕她犯了再大的錯,他也能放縱。
這府中,能讓他縱容錯處的女人,一個是幫他打理府中事務,讓他無后顧之憂的宋氏,一個就是能幫他贖罪的崔氏。
陳嚴給兩人都斟滿酒,敬了他一杯,笑容帶著同情。
“這兩個,一直在暗中斗,這次是斗在明面上了,老爺必須做個選擇了”
霍勇喝了酒,沉默了良久,臉上漸漸浮現陰沉的戾氣,冷哼道:
“選擇?不,既然她們喜歡斗,那就讓她們繼續斗好了,你剛才說得對,那些生意應該給老六”
老六是他最愧疚的一個孩子,卻也是讓他最頭痛的一個,他注重臉面,老六的叛逆和荒唐讓他沒少被人取笑。
誰都喜歡乖巧又有出息的孩子,老六總是挑戰他的底線。所以很多時候,哪怕看出宋氏綿里藏針的挑撥離間,他還是忍不住沖老六發火,于是父子兩的關系越來越惡劣。
理性的思考,老六的要求不過分,他確實該補償他,那些生意可以給他。
商人的角度,就算他不給,如今老六身邊有個莊綰,莊綰若是開口,他不給也得給,權衡之下,倒不如爽快的給了,還不會得罪莊綰。
“宋閔玉在各處鋪子的眼線怕是不少。若是我把那些鋪子莊園移到老六名下,她肯定要生事,所以,崔瑩留著還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