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大周的天子,是非道理不需要母后來教,母后年紀大了,好生將養才是,其他事莫要過問了!”
太后急火攻心,喉間一陣甘甜的血腥涌動,看著皇帝漠然離開的背影,她平生第一次覺得恐慌,比當年趙子勛登基還惶恐。
朕?他的稱呼不再是兒臣,而是朕!那樣的冷漠,那樣的疏離,這次,他是真的怨上她了!
這道裂痕,怕是難以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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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時玄那晚帶著阿戒等人搬離霍府,暫時住進了城南的一處宅子。
宅子是他早幾年買的,雖然不住,但也不算完全閑置,偶爾會跟曲佑天和謝謙他們過來喝酒談事。
搬過來休養了幾日,等走路不用人扶著了,霍時玄立刻去找了普善大師,自他嘴里聽說了「死劫」和占卜之言。
了解之后,除了心疼還是心疼。難怪自見了普善大師后,莊綰又開始做噩夢,偶爾半夜醒來見不到他都慌得不行。
原來她一個人,竟承受了這麼多事,媳婦......
安排好揚州的一切,他簡單收拾了東西,準備動身往京都走,臨走的前一天,曲佑天回來了,去了霍府才知道霍時玄搬走的事。
聽說是帶了行李走的,他便找到了城南的宅子,霍時玄把事情都同他說了,曲佑天先是把他前前后后打量一遍,確定他沒事后,才怒的踢翻了椅子。
“皇上是真昏了頭了,他竟然真的君搶民妻!”
雖然早就有過如此預測,但曲佑天心里,還是對皇帝留了幾分期待的。畢竟在邊境那幾年,他也是真的為皇帝的大義和英勇誠服。
雖早有準備,真到了這一天,未免有些失望了,冷靜下來后,曲佑天嘆氣,“早知如此,我就不繞這一趟了,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霍時玄搖搖頭,“天意如此,半點不由人,而且你這趟是送那些沙場英雄,他們的事比我重要,你也不算白跑一趟,還是值得的”
曲佑天問他接下來如何打算,霍時玄握著系在腰間的香囊,目光悠遠。
“吳庸來信,說春闈時會想辦法讓我與綰綰見一面,我明日就準備動身了,走走停停,處理些生意,春闈前會趕到京都”
曲佑天準備同他一起走,被霍時玄阻止。
“當日我有意撇清同你們的關系。但是皇帝回宮后還是多次試探吳庸,等你回去,他應該也會試探你,以防萬一,你現在務必同我保持距離”
曲佑天見他主意已決,只能作罷,“行,那我們分開走,你若有話同弟妹講,你就寫封信,我帶回去交給丞相,他肯定能見到弟妹”
這話倒是讓霍時玄沉郁多日的心一下明亮起來,他二話不說直接跑進書房,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遞給曲佑天一封厚厚的信。
“先寫這麼多,吳庸說他快搬入丞相府了,回頭我直接同他聯系”
畢竟他和曲佑天是從小玩到大的關系,皇帝就算對他沒了懷疑,怕是也要時時派人盯著他,相對之下,還是吳庸更安全方便些。
兩人當夜一起喝了酒,霍時玄把莊綰留給方藍的藥方給了他,聽說是調養身子為生孩子做準備,曲佑天面色復雜。
“我有種感覺,不日我便要去邊境了,我娘不喜歡方藍,我若走了,她少不得要在曲府受苦。
所以我有時候會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這樣遙遙無期的日子,我怕她會后悔”
霍時玄懶懶的靠在醉翁椅上,飲了口酒,望著頭頂一輪明月。
“站在旁人的角度,我媳婦是最不識好歹的。因為她拒絕了大周天子,偏偏認定了我這樣一個糟糕的男人”
提到莊綰,他面上清冷的神色溫潤了不少。
“以她的身份,就算她恨皇帝,只要她開口,她會有更好的選擇。所以我也曾如你這般,思考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后來我確定,她是喜歡的,因為她無條件的信任我,她還愿意給我生孩子,所以她是不悔的”
他偏頭朝曲佑天看一眼,“方藍一直默默等著你,無怨無悔,說明她是愿意的,她覺得值得,不過”
說起這事,他終于想起了當日在山上小住,莊綰囑咐他的話。
“我媳婦說,若是我見到你,要同你說一句,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你是武將,留家的日子不多,其實方藍或許更愿意跟在你身邊。所以,你可以問問方藍的意見,別總讓她一個人默默等下去,空等了歲月”
曲佑天下意識覺得此法不妥。因為在他的認知里,自己的女人只能享福,不能讓她跟著吃苦,邊境太苦,殺戮太重,他不想讓她去。
但是,他還是把霍時玄這番話記在了心里,問問方藍的意見,也好,他不能總一個人替她決定所有事,還是要同她商量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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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喝了一夜,聊了一夜,次日申時在宅子分開,曲佑天要去見方藍,遲一天上路,霍時玄則帶著阿戒往京都的方向走。
自此,揚州少了一個紈绔惡霸,大周多了一個面具六爺。
這一次,過往云煙皆散,霍時玄算是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