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你是否得罪了什麼人,對方算計在你前面了,今天下午三點,我調監控發現一個環衛工將這封信塞在車門了,內容是不允許我插手何桑的事情,否則檢舉我包庇罪。”
梁紀深眉目越來越陰鷙,他翻閱了字跡,很陌生。
他已經違背原則搬救兵了,紀席蘭明白他保下何桑的決心,這節骨眼,她絕不生事了。
梁紀深捏住信紙,額角青筋畢現,卻一言不發。
方京儒起身,“除了保那個話劇演員,別的要求我一定盡力。”
男人靜默良久,笑了一聲,“那方伯伯,我總有一天麻煩到您。”
方京儒稍稍松了口氣,“沒問題。”
梁紀深走出茶樓,自駕去市局。
趙凱也剛回來,有報警說北國商城埋了土炸藥,歹徒要同歸于盡,他帶隊伏擊了,確實有炸藥,沒引線,是歹徒為了嚇唬一個美女柜員談戀愛,鬧出的戲碼。
他迎上梁紀深,“沒到二十四小時。”
男人衣服飄著一股海鮮的香味,“吃了嗎?”
“沒吃呢。”趙凱摘帽子,訴苦水,“我出任務,中午啃了一個過期的面包。”
他伸手接食盒,梁紀深避開,“沒問你,她吃了嗎。”
趙凱沒好氣,“她來配合調查,你當做客呢?我訂一桌滿漢全席招待她嗎?”
男人神情一沉,“姓趙的,她餓瘦一兩肉,我和你沒完。”梁紀深猛地一撞,撞在趙凱胸口,直奔審訊室。
趙凱一趔趄,新入職的下屬扶住他,“誰啊這麼橫!”
“梁老三。”
下屬齜牙,“脾氣名不虛傳啊。”
......
何桑低頭坐著,長發遮住側臉,柔弱無助得可憐。
三千字的筆錄和證人口供完全相反,記錄員面面相覷,“你不改了?”
她哽咽,“我冤枉。”
記錄員繞過審訊桌,“簽字吧。”
何桑接過筆,“什麼時候放了我?”
“放不了,你有嫌疑。”
她渾身抽搐,喘得一起一伏的,這時響起敲門聲,力道很大,何桑一哆嗦,扔了筆。
暴躁的敲門聲一瞬終止,生怕再嚇到她,變成輕輕地叩。
何桑從發隙間張望,隔著四四方方的防護窗,男人逆著走廊的一束燈,靠住鐵門一角,灼白的光影灑下,他涼薄到極致,那僅有的一絲溫柔,全部傾注給了她,給了這一刻。
她眼前氤氳出大片的霧影,分不清是燈光白,還是淚水糊住的氣霧,她揉了一下,那霧仿佛針尖扎破了水球,積壓的情緒化成水,烏泱泱泄出。
視野清明了。
是梁紀深。
何桑哭著跑過去,忘了身前的板子被鎖住,整個人跪趴在地上,摔得瓷瓷實實。
“開門!”
梁紀深忽然發了狂似的,用力拽門把,百十斤重量的防彈鐵門拽得咣咣作響。
這一層都是審訊室,隔音好,空氣幾乎死寂,顯得尤為刺耳。
趙凱步履匆匆,拖住他,“你瘋了?”
一瞥門內,醒悟了,“我不是囑咐你們看管好她嗎?弄起來!”
記錄員攙何桑,一個女警拿鑰匙解鎖,又擰開這扇門,梁紀深一把抱住何桑,摁住她腦袋,牢牢地護在胸膛。
眼睛卻注視趙凱,瞳孔的血絲紅得厲害,他一犯性子,就這樣駭人。
沒幾分承受力,活活懵了。
“我怎麼說的?”
趙凱沒吱聲。
“餓著,鎖著?”梁紀深很少掉臉兒,尤其和昔年槍林彈雨摸爬滾打的同事,他是有度量的人。這會兒,他喉嚨一陣發緊,肺管子一縮一脹的,何桑在他懷中發顫,小小軟軟的一團,體溫冰冰的,審訊室沒空調,沒暖氣,連正經透氣的窗戶也沒有,問一句答一句,去廁所方便一下都全程監視,她哪遇到過這副陣仗。
梁紀深知道符合流程,可他心臟揪著,揪得他所有火氣攻上頭了,“我托付你照顧了,這是你的交代?”
“這地方有舒服的嗎?”
“沒定案。”男人拔高音調,“她是配合調查,你不是審犯人!”
趙凱雙手叉腰,脖子燙得慌,“你差不多行了,我的地盤,一堆下屬看著,我有威信嗎?”
“他照顧我了...”何桑扎在梁紀深的衣領里,搖頭解釋,“她們也照顧我了,態度很溫和。”
趙凱長長地吹出一縷氣,“幸虧你女人明事理,不然我也竇娥冤了。”
梁紀深摟著何桑坐在過道的長椅。
她膽小,在這里更沒什麼胃口。所以他準備的食材清淡營養,一盅蟹粥,筍絲口蘑,半條雞湯火腿煨魚。
是桃園的廚師烹飪的,她最喜歡那家菜。
梁紀深掀開餐盒蓋,趙凱沒轍了,站在窗口抽煙,“下不為例啊!審訊期間有攝像頭,違規懂不懂?”
“我違規,我自己去和老張檢討。”
趙凱的煙癮也大,一根煙嘬幾口沒了,“我允許你違規了,我不檢討?”
梁紀深喂何桑喝粥,“你檢討有經驗,大學外號「檢哥」。
“好漢不提當年勇!”趙凱嘶吼,“我幫你背黑鍋還少嗎?”
何桑趴在梁紀深懷里咳嗽,眉心汗涔涔的,他拍打著脊背順氣,“喝嗆了?”
香味撲鼻,趙凱饞得掐了煙,“提審!”
兩名警員帶著和尚去審訊室,路過梁紀深這邊,他叫住,“慢。”
和尚不由自主一抖。
梁紀深走到他的正面,停下。
第175章 梁紀深一滴淚
梁紀深注視他良久,“大師什麼法號?”
“智慧。”
“是聰明的意思。”梁紀深面帶淺笑,眼睛仿佛含著銳利的鉤子,鋒芒直逼他,“聰明人最容易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