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不掉了,最大限度抓活口,保人質平安。”
梁遲徽悠閑散步,捏起一顆砂礫,動作瀟灑朝海水打了個水漂兒,
他撣落手指的灰塵,直奔轎車的后備箱,取出一個巨大的絲綢禮盒,旋即返回船艙。
“看來梁遲徽不肯自首了。”趙凱撂下望遠鏡,“紀深,你明白規矩的,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保護人質,對歹徒格殺勿論。”
“不行。”隊長搖頭,“何小姐是孕婦,梁遲徽既然有膽量亂竄,他的船上百分百藏了保鏢,擊斃了他,保鏢立馬撕票,何小姐一尸兩命!”
趙凱斟酌半晌,“紀深,我賭梁遲徽下不了手。”
梁紀深拾起望遠鏡,觀察對面的貨輪,門窗緊閉,纜繩也松了,隨時有可能開船,“他是人性的賭徒,而你和賭徒賭人性,十有九輸。”
“他不忍心。”趙凱固執己見,“他對何桑多少有感情,他挾持何桑,只是賭,賭我們不敢輕舉妄動,而不是真的要傷害她。”
鏡筒掠過15號渡口,是客輪。
在排隊檢票。
梁紀深瞇起眼,“趙凱,去那艘船試一試。”
......
梁遲徽打開盒子,潔白的V領婚紗,若隱若現裸露的背部,鏤空蕾絲精雕細琢,一針針手工密織,花紋的弧度流暢圓潤,渾然天成。
“喜歡嗎?”
何桑一步步后退,他提著那件婚紗一步步逼近。
“不喜歡嗎。”
她嚇得小腿抽筋,跌坐在地上,“遲徽...”
男人單膝跪蹲,撫摸她面龐,封閉的貨艙光線昏暗,他一張臉清雋,儒雅,又神秘,淡漠。
“是你自己穿,還是我替你穿呢?”
他完全失去了溫度,涼冰冰的,不像一個活人。
在極度崩潰或者極度無畏之際,是沒有體溫,沒有情緒的。
哭不出,笑不出,麻木又消沉。
何桑清楚,梁遲徽是后者。
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接過婚紗,何桑蜷縮在椅背后面,緩緩套上。
婚紗的尺碼是按照她4月初的三圍剪裁定制,她豐腴了幾斤,腰圍和胸圍勒得慌,偏緊致了。
“可惜,沒時間改了。”梁遲徽的臉抵在她長發間,用力呼吸,“梁太太期待浪漫的夏威夷嗎?我會將結婚的鉆戒埋進沙灘,陪著梁太太在一個美麗的午后尋找它。”
他一寸寸系上婚紗,拉鏈剮蹭過何桑嬌嫩的肌膚,錐心刺骨的寒氣,她戰栗不止。
“遲徽...”
“噓。”梁遲徽捂住她唇,示意她噤聲,“梁太太今天要嫁給我了。”
何桑戰栗得愈發厲害。
“警車...”她哽咽,“警車在岸上,廣平市被包圍了。”
“我知道。”他波瀾不驚,如同老僧入定,“連趙凱都來了呢。”
男人笑聲發悶,電流一般蔓延開,“老三很在乎梁太太。跨省,跨市,不計代價逼死我,帶走梁太太。”
梁遲徽是溫柔的,亦是暴戾的,“對于他而言,是解救你,對于我而言,是搶奪你。哪怕在我手上一分鐘,這輩子永遠是我的,我最憎惡搶奪。”
何桑的脖頸牢牢攥在他掌心,他拇指時而摩挲,時而扼住她咽喉,“對于梁太太而言呢?警方圍剿我,是你的解脫嗎。”
她絕望啜泣。
“回答我。”梁遲徽漸漸發力。
何桑喘息,“遲徽,你放了我,也是放了你自己...”
“我放了你,趙凱會放了我嗎?”
“他說過,死一個梁延章,足夠了。省里顧及大哥和紀深的功績,為了保全他們,不會對梁家斬草除根...只要你和姚姨配合——”
“配合什麼?”梁遲徽在一點點失控,“配合冀省追回轉移到境外的錢,然后網開一面,判決我母親無期,那麼我的下場呢,十年,十五年?”
何桑感覺自己窒息了,所有的氧氣,血流,在不斷地喪失,泄露,她握住梁遲徽手腕,哀求他,“這是梁家如今唯一的骨肉。”
“和我有關系嗎?”梁遲徽面頰貼著她的面頰,滾燙全是汗,“我對梁家毫無情分,我憑什麼憐憫梁家的孩子。”
她閉上眼。
一滴淚珠淌過梁遲徽手背,熱熱的,他抬起何桑的下巴,審視穿了婚紗的她。
“非常美。”他充血的瞳孔是一絲血紅的笑意,“我的眼光果然適合你,換上水晶鞋,它很襯你。”
何桑任由他托住自己的腳踝,褪下鞋,褪下襪子,輕輕塞入水晶鞋。
七厘米的鞋跟,盡管學過形體表演,比普通人的平衡性好,并不難駕馭,但她依然緊張會滑倒摔跤。
她整個人攀附梁遲徽的胳膊,穩住自己。
梁遲徽彎下腰,親吻她的脊背,他胡茬一天一夜未刮,堅硬潮濕,扎在她的皮肉,她佝僂身軀,一動不動。
第433章 終結篇
貨艙內昏幽,何桑望著船尾的防水窗,古銅色的玻璃映照出梁遲徽抱著她,絞著她,這一幕可怕而又蠱惑。
他是欲望的化身,同歸于盡的決絕。
“遲徽...我不想死。”
男人一僵。
擁抱她的姿勢更親密,“是嗎?”
“我可以死,讓我平安生下孩子行嗎。”
梁遲徽埋在她肩窩,唇鼻緊貼她,笑聲發悶,“梁太太不應該求我,應該求老三。冀省放了我,我和梁太太都可以活下去,孩子也可以活下去。”
何桑癱軟在他懷里,他順著脖頸一厘厘吻她,吻到額頭,“夫妻同生共死,對嗎?”
“梁紀深沒有權力放過你。”她睫毛在顫,渾身的毛孔在顫,“是省里,是趙凱。”
“那梁太太呢?”梁遲徽扼住她腮骨,指腹在臉蛋兒掐出兩枚紅印,“你和老三里應外合,是省里的要求嗎?梁延章垮了,他有權力到此為止,他放過我和我母親了嗎?二房轉移了多少資產,與何晉平的死因有關系嗎?他既然逞強做英雄,我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