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沈寧換衣服消毒,進行術前最后一次準備。
說來,這還是她在沒有任何先進儀器輔助下,進行的一場大手術。
風險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多年來養成的自信。
沈寧拿起冰冷的器械,沉著冷靜忙碌起來。而那頭等待長公主這樣不好過,見到對面的霍庭遠大馬金刀坐著,心里的火越燒越旺,恨不得拿刀剁了他。
平南王知道她的暴脾氣,只得用眼神提醒她收斂性子,否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他讓下人送些菊花茶過來,“手術或許需要一兩個時辰,喝點茶降降火。”
被平南王打斷,再想到沈寧說的「過剛易折,善柔不敗」,炮仗的心情才稍微好些,忍氣吩咐道:“紅袖,駙馬不愛喝菊花茶,你沏杯大紅袍過來。”
霍庭遠一怔,以為耳朵出了問題。
他抬眸瞟了眼,沒有說什麼。
等待過程太過煎熬,長公主愈發焦慮,看到霍庭遠就想懟,菊花茶喝再多都不管用。
霍庭遠同樣坐不住,起身踱步緩解焦慮。
見他頻頻朝天上望,長公主深呼吸一忍再忍,雙手箍到指節泛白,別開臉眼不見為凈。
一個時辰,漫長如數載。
丫鬟匆匆來報,“長公主,郡主腹中的東西取出來了。”
長公主急道,“敏云如何?”
“在縫合了。”能不能轉危為安,暫時不清楚。
長公主心急如焚,匆匆前往偏殿。
敏云郡主是霍庭遠唯一的孩子,他的關心不比長公主少,兩人前后腳緊跟著。
長公主疾步,心情忐忑沒注意腳下,一時不察崴了下整個人向前撲。
霍庭遠眼疾手快,下意識傾身向前去撈,“小心。”
長公主被拉回來,撞在結實的胸懷上,亂了滿頭的珠光寶氣。
四目相對,他依舊冷漠清疏,而她卻紅了臉。
自他離開公主府十幾載,兩人便再也沒有如此親密接觸過。
幾曾何時,他也曾經用這般深邃的眼神凝望過她,可惜再也回不去。
長公主五味雜陳,站穩后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趕到聽雪小筑,看到盤里放著大如石塊,血糊拉呲的東西。縱使長公主見過更血腥的場面。但一想到這東西是從女兒肚子里取出來的,胃里翻滾直犯惡心,“嘔……”
轉身要吐,誰知霍庭遠就站在身后,嘩啦一下全吐到他身上。
滿身穢物的霍庭遠,“……”
手術房門緊閉,嘔吐完的長公主居然覺得有絲痛快,吩咐道:“給駙馬找身干凈的衣裳。”
霍庭遠開口,“不必了。”
他已經離開十幾年,府里哪還有他的衣物。即使有男人的衣服,也是三千面首穿過的,是她特意用來膈應他的。
紅袖只聽主子的,匆匆下去準備。
沒過會,她雙手捧了套衣服過來。
霍庭遠神情震愕,這不是……
第238章 沈寧頓毛,哪個王八蛋打的你?
霍庭遠十幾年前穿過的衣服,記得好像還是溫儀親手做的,沒想到居然還留著。
一晃十幾年,衣服保存得很完好,可以穿得下但顯得有些窄了。
霍庭遠穿在身上,心中五味雜陳。
恰巧,緊閉的房門應聲而開。
沈寧從里面走出來,長公主連忙迎上去,“晉、柳大夫,敏云如何?”
松了松僵硬的脖子,沈寧擦著額上虛汗,“手術很成功,但要觀察十二時辰,如果沒問題才算度過危險期。
敏云現在還在麻醉中,約莫半個時辰左右能醒,需要排氣才能飲湯水。找個細心的伺候,約莫一刻鐘左右給她蘸水濕潤口唇。”
聽到女兒沒事,長公主如釋重負,緊緊握住沈寧的手,哽咽道:“謝謝。”
男人有淚不輕彈,霍庭遠面對生死都不怕,如今卻紅了眼眶,“辛苦柳大夫了。”
“你們可以進去探望,說話聲音輕點不宜打擾過久,病人需要安靜及保持情緒穩定。”
再三道謝后,兩人輕手輕腳進去。
瞧著床榻上暈迷不醒的女兒,長公主眼淚簌簌而下,敏云是她唯一的寄托。如今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想活了。
夫妻二十載,溫儀從來都是霸道強勢的,霍庭遠沒見過她如此脆弱無助的一面。
原來,她還知道自己是母親,對敏云還有親情的一面。
妝容被淚花浸染,長公主整張臉都花了,形容糟糕至極。
霍庭遠躊躇良久,遞了方帕子過去。
長公主沒有矯情,眼淚鼻涕一起擦。
伸完懶腰,沈寧換回自己的衣服,清洗干凈之后癱軟在椅子上。
不行啊,太久沒摸過刀子,高強度集中精神,身體就有點吃不消,果然懶惰使人退化。
蕭云齊將溫涼的茶飲遞過去,“辛苦阿寧了。”
“不辛苦。”沈寧美滋滋飲茶,“要沒有皇叔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
比起賺錢,她還是更熱愛本職工作,救死扶傷的快樂跟價值感,不是簡單的金錢能滿足的。
“阿寧靠的是自己,我不過錦上添花而已。”
“不,縱然我是匹千里馬,也得有皇叔你這個伯樂賞識才行。”
邊吃邊聊,氣氛無比融洽,笑聲不時響起。
半個小時后,敏云蘇醒過來。
麻藥還沒過,意識不算太清醒。但基本的認知有,記得長公主跟霍庭遠,“母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