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鍋底煮好,許亞非把鍋端到餐廳里早已準備好的電磁爐上面。然后我們再把洗好切好的菜一樣樣地端過去。
鍋里冒著熱氣,聞著香,瞧著暖。
不大的方桌,四個人,一人坐一方。
“難得孫子,孫媳婦和外孫都在,來,今天你們都來陪我喝兩杯。”爺爺今兒看起來特別高興。
“不能喝酒。”
我脫口而出,爺爺一愣,薛度云朝我看過來,了然于心的眼神微暖。
我在想我的反應可能太過激烈了。
于是,我又小聲改口,“隨便。”
許亞非一邊往火鍋里加菜,一邊笑著戳破了這其中的玄機。
“外公,度云前段時間因為胃病還住了幾天醫院,不太適合喝酒。”
爺爺懂了,看向薛度云,明顯有點兒心疼卻指著他笑罵。
“這小子當初不聽話,從來就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早就過,自己種的苦果,早晚自己嘗。”
薛度云無奈地低頭笑道,“爺爺,我錯了。”
這認錯態度良好。
爺爺斜他一眼,看起來是一個指責的眼神卻又不失幾分疼愛。
爺爺看著沸騰的火鍋,想了想,又說,“吃火鍋不喝酒,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我有一壇子低度米酒,不傷胃,我去拿。”
沒一會兒,爺爺把酒取來了,說是同村的一家親手釀的。因為爺爺是大醫院退休的,所以他們經常有病痛都會找他看看。爺爺又不收錢,長此以往,大家心里也都覺得過意不去,就會拿點兒東西來做答謝。比如,新釀的米酒,自家母雞生的土雞蛋,新產的大米等。
所以爺爺在村子里人緣很好,全村的人都很尊敬他。
有了酒,許亞非又去取了幾個杯子過來,先給每一個人一一倒上了一杯。
窗戶開著,外面漫天大雪,屋里的桌上,熱氣騰騰。
小的時候,每天冬天,如果來了客人,媽媽也特別喜歡煮火鍋。不怕菜涼,最關鍵的是有氣氛。
可今天在這張桌子上,我多少有點兒不自在。
畢竟是跟薛度云置氣才來的這里,爺爺和許亞非都知道。若是跟平常一樣沒心沒肺地吃吃喝喝笑笑,就顯得有點兒那啥。若是板著臉繼續生氣,也有點兒那啥。
所以吃飯的過程我很沉默,只管悶頭吃。
因為愛吃金針菇,所以我弄了一大把丟鍋里。
爺爺講話講得最多,他講起在村子里發生的笑話,也回憶起年輕那些年不能忘卻的回憶,爺爺講述的過程夾雜著笑聲。
我盯著鍋里,默不吭聲地聽爺爺講。想到爺爺的病,心里有些難過,又很佩服爺爺的心態。
聽著聽著,都忘了吃了。直到薛度云和許亞非一人夾起一筷子金針菇往我碗里塞起來。
他們的動作神同步,連爺爺都愣住了。
我沒理薛度云,朝著許亞非笑著說了聲謝謝。
爺爺繼續邊喝邊講,空氣里飄蕩著火鍋和米酒的香味兒。
爺爺講得興致高了,他還跑去把收藏的老照片拿了來。
大概是見我插不上話,爺爺還總是把照片給我看,跟我講解照片。
爺爺后來拿起一張照片看了半天,指著一張照片問許亞非。
“亞非,這是你小時候,這旁邊這個小女孩是誰?”
薛度云和許亞非同時看過去,我坐在爺爺對面,暫時還沒看到。
“覺得挺眼熟的。”爺爺又說。
許亞非笑著說,“外公,照片上的小女孩現在就坐在你的面前。”
爺爺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看我又看看照片。
“是沈瑜?”
爺爺像是有點兒不敢相信,把照片遞給我。
“沈瑜,你看這是你嗎?”
我接過一看,還真是。
照片上,我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許亞非站在石頭下。我記得當時給我們照相的也是當時一起玩兒的一個小伙伴兒,不過隨著升學和搬家,大家就都失去了聯系。
許亞非回憶當年,笑容溫暖地說,“當時你非得站在石頭上,就是不肯承認比我矮,當初多傻。”
說起當年的往事,以及當時的那種幼稚行為,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哪兒有?”我不肯承認。
提起當年,我一下子話匣子就打開了。
薛度云似乎并沒有因為我和許亞非從小認識而感到意外,只是在這個話題打開的時候陷入了沉默。
爺爺突然對許亞非說,“原來你那時候死活不愿意搬家,就是因為小沈瑜?”
我愣愣地看向許亞非。許亞非只是笑笑,沒有否認。
可因為爺爺的那句話,氣氛突然變得很怪異。
薛度云拿起面前的米酒喝了一口,風馬牛不相及地說,“這米酒味道不錯。”
回想當年許飛的好,以及如今許亞非的好,我的心里突然有幾分慌亂,干脆也拿起面前的米酒一口喝掉了。
爺爺突然拿起一張照片,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你們看看這張照片。”
許亞非湊過去看,笑著說,“這是外婆年輕的時候。”
爺爺目光溫和地盯著照片,輕嘆一聲。
“是啊,你外婆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漂亮的。”
提起老伴兒,爺爺頓時一臉柔和。
“她當年啊,又漂亮又能干,還是個知識份子,我們剛結婚,她就被迫下鄉了,她人長得漂亮,總是有很多年輕小伙子圍著轉,我都生怕她跟著別人跑了,三天兩頭地給她寫信,寫情詩,怕她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