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拿回來了。”
許父接過,拿衣袖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想起什麼似地,又看了眼于倩的腳。
“兒媳婦,你沒事吧?”
于倩此時渾身濕透,頭發也粘在臉上,挺狼狽的。但她卻忍著痛搖搖頭,笑著說,“放心吧,我沒事。”
話剛說完,她聽見許亞非說了一句「你忍著點兒」,還沒反應過來,腳底就猛然一痛,許亞非已經把玻璃片拔出來了。
她望著許亞非手上那塊染血的玻璃片,疼得臉色蒼白。
許亞非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一路抱回了家。
許父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也不鬧了,乖乖跟著往家走,看到于倩的腳,擔憂得很。
“兒媳婦,你的腳在流血。”
于倩真的覺得很痛,但她不想讓他自責,勉強擠出笑容。
“叔叔,您放心吧,這點兒小傷,沒事的。”
回到房間里,許亞非看著她濕透的一身,皺著眉頭說,“你的衣服要換一下,不然會感冒的。”
說要讓她換衣服,許亞非卻沒有把她放下來。
莫名地,于倩的臉就燙了起來。
她一下子從他手中跳下來,扶著一邊的椅子單腳站好,有點兒尷尬地說,“我這就去洗個澡,然后把衣服換了,你的衣服也濕了,也趕緊去換一下吧。”
許亞非就這樣看著于倩慌慌張張地隨便抓起衣服,受傷的那只腳腳跟著地,一瘸一拐地走進浴室里。
此刻,于倩慶幸自己只傷了一只腳。
等她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許亞非也已經換好衣服,此時正坐在她的床頭,床頭柜上放著一只小藥箱。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回過頭來,對她說,“你過來,我幫你把傷口包扎一下。”
于倩不是一個矯情的女人,這會兒傷口也沒那麼痛了,于是笑著說,“沒事,一點兒小傷。”
許亞非站起來,挺嚴肅地看著她。
“不要小瞧小傷,有很多大問題都是由小傷引起的,請相信我身為醫生的專業。”
于倩見他一本正經,只好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其實她沒想到許亞非會在外面等她,所以她只穿著睡裙就出來了。
這會兒把一雙光溜溜的腿擺在他面前,讓他幫她上藥,說實話還真有點兒尷尬。
許亞非一手握著她的腳,另一只手幫她清洗傷口,上藥,包扎,全程都很專注,目不斜視。
包扎好,許亞非收拾好藥箱,沒急著離開。
看他的表情,像是有什麼話想說。
于倩猜測著先開了口。
“是不是覺得我今天辦了件傻事?”
許亞非一本正經點頭,“是。”
于倩愣住,一時竟無言以對。
“是很傻,照片哪兒有人重要?”許亞非說。
于倩盯著他好看的側顏,輕聲問,“我重要嗎?”
許亞非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終于抬頭看向她,眼神不閃不避。
“重要。”
兩個字,哪怕這兩個字不等同于愛情,也讓于倩頓時鼻酸眼熱。
無關愛情的兩個字,讓她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是值得的。
“重要還不把兒媳婦娶回家?這麼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許亞非和于倩一震,同時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許父站在門口盯著他們,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了。
于倩顧不上自己的腳傷,跳下床瘸著腿跑過去,激動地抓著許父的手臂。
“您的病已經好了嗎?您想起來了嗎?”
許父看看她,又看看許亞非,在他們的期待目光中,他原本澄明的目光又變得茫然起來。
他低聲喃喃,“我該去做飯了,小婉就要回來了,我要做她最喜歡吃的魚香茄子。”
嘴里念叨著,許父就急急忙忙地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于倩雙手扶著門框,失望地望著許父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她回頭看向黯然站在原地的許亞非,把臉上的失望掩去,露出笑容。
“別急,老人家雖然還沒有想起來,但他記得小婉愛吃魚香茄子,記得你愛吃南瓜餅,就說明他在好轉,完全恢復只是時間問題。”
半響,許亞非苦笑道,“也許想不起來并不是壞事,從前那些過往對他來說也不全是美好的記憶,想起來了也許會更痛苦。”
三天后,又降溫了。
那天傍晚,突然刮了很大的風,不遠處另一戶人家晾在天臺上的床單都被吹飛了好遠。
于倩見風太大,天又黑壓壓的,像是要下暴雨了,就跑上跑下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了起來。
那晚大家都睡得很早,剛睡著沒有多久,于倩便又被驚醒。
睡夢中,她感覺自己睡在一條船上,而船在海上遇到了暴風,搖搖晃晃非常危險。
可等她醒來才發現,搖晃并不是夢,身下的床在晃,天花板上吊著的燈在跳舞,桌上的杯子在移動。
地震了!
反應過來,她掀開被子跳下床,來不及套外套就沖了出去。
許亞非也正從房間里出來,他們相視一眼,來不及交流,同時沖到許父的房間里,把睡夢中的許父喚醒,匆匆扶下樓,出了院子,來到空曠的大路上。
陸陸續續又有好多人朝大路上跑來,大家蓬著頭發,一邊跑一邊穿衣服,有喊聲,有哭聲,有抱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