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弟弟后來去偏遠地方造福百姓去了,他們姐弟見面的時候不多。
她重病的時候,也寫信給弟弟了,不知道他收到沒有,不知道他來不來得及趕回來為她奔喪。
藺云逸還是少年樣子,摸了摸鼻子,心虛又得意:“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回來,我特意向先生告了假。”
藺云婉趕緊收起思緒。
她彈了彈他的額頭,少年紅了臉,又一臉笑意地看著她,眼里滿是邀寵的樣子。
而她也不再像侯府里那般華貴冷艷,烏黑的發髻如巫山之云,笑容燦爛絢麗,真正展露了牡丹該有的傾國之色。
陸爭流失神地看著她。
早忘了剛才的惱羞成怒。
一家三口敘了一番,陸爭流也上前給藺夫人請安:“岳母。”
藺夫人眼睛盲了,靠著聲音辨認方向,淡笑著說:“世子。”又喊藺云逸:“還不和你姐夫打招呼?”
藺云逸就藏不住情緒了,十分冷淡:“世子。”
一成親就丟了他姐姐七年,還過繼孩子給他姐姐,不趕他都是便宜他了。
藺夫人邀請他們進廳里坐。
藺家人丁單薄,回門的過程十分簡單,說了些不重要的閑話而已。
之后,陸爭流還想去藺云婉的父親牌位面前上一炷香。
“世子,不用麻煩。”
藺云婉拒絕了。
陸爭流也沒有強求。
本來就是為了給她臉面,她既不要,那便罷了。
藺夫人又留他們兩個午膳。
尋常女子娘家人若滿意新姑爺,都會在回門那日留用午膳。
就武定侯府做的事而言,藺云逸是真不想留姐夫用飯。
藺夫人是女人,更體諒女兒的艱難,什麼都沒戳破,照樣留他們用膳。
吃過午飯,陸爭流有公務在身,得走了。
藺夫人送別的時候,還很關心他:“我聽世子嗓音有異,可是回京艱難,路上受了風寒?”
陸爭流咳了一聲,道:“沒什麼要緊。”和藺云婉一樣,也是這幾天冷冷熱熱的有些病了。
“身體無小事,世子還是要放在心上才好。”
“我知道,謝岳母關心。”
藺云婉垂眸,不疾不徐地用茶蓋撥著茶杯里的茶葉。
藺夫人還吩咐兒子:“逸哥兒,去送一送你的姐夫。”
“……是,母親。”
藺云逸不情不愿地去了。
藺夫人把藺云婉拉到房里說話,皺眉道:“和娘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過繼孩子到你名下?還是兩個!”
藺云婉無聲嘆息。
怎麼說呢。
她勸母親:“娘,我這一生是不會有自已的孩子了。但是過繼來的嫡長子,倒是個好孩子,您要不是不討厭他,下回我帶他回來見一見您。”
藺夫人一下子就哭了,死死地攥著女兒的手,說:“怎麼就不能有自已的孩子了?世子身體有疾?”
“沒有。”
“那……是你?”藺夫人的心更痛了。
“也不是。娘,您先別問了。女兒覺得這樣也很好,不必自已生育,也不會傷了身體。”她為母親擦拭眼淚。
藺夫人心急如焚:“傻孩子,過繼的孩子哪里能和自已親生的一樣?”
藺云婉也沒辦法。
她這輩子絕不可能再和陸爭流發生什麼。
但是郭娘子說的也沒有錯,女子沒有別的出路,便是嫁錯了人,也不可能有回頭路。
藺夫人最后說:“云婉,你一向懂事。不管有什麼,我也不問了。你要是哪天想回家了……”
“娘,那弟弟怎麼辦?”
藺云婉嘆息著,她要是也孤身一人,干凈利落地就走了,哪怕剪了頭發,當一輩子女尼又怎麼樣?
可是弟弟就沒有辦法入仕。
“不說別的,逸哥兒以后科舉想找人交保具結,族里叔叔伯伯們就不會幫忙了。”不光如此,外面的讀書人都不會幫忙。
“逸哥兒將來也要說親,他萬一生了女兒,名聲也要受我連累。您又舍得?”
藺夫人很傷心。
藺云婉安慰她:“女兒過得并不苦,長弓他——就是我的嫡子,性格很好,人也孝順。有時候我覺得他還有些我們藺氏族人的影子,您見過就知道了。”
藺夫人只以為是寬慰她的話。
這些事她們都不想讓藺云逸知道,很快就不提了,藺夫人說:“你父親忌日快到了。”
藺云婉說:“娘,您要是不介意,我想帶長弓去給父親掃墓點長明燈。”
藺夫人還真想見一見他,就答應了。
藺云逸跳出來說:“咦,我有大外甥了嗎?”
藺云婉笑:“只比你小五歲。”
藺云逸說:“那也是我外甥,要叫我舅舅。”
等了多年,終于過上當舅舅的癮了。
祭拜藺太傅的那日,藺云婉帶著陸長弓,約上了郭娘子,和娘家人一起上山了。
第28章 磕頭
第28章
“這是你逸舅舅。”
藺云婉把弟弟藺云逸拉到陸長弓面前。
陸長弓作揖喊了一聲:“舅舅。”
藺云逸沒有弟弟妹妹,一下子成了舅舅輩的人,倒還有些拿喬,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長弓,起來吧。”
陸長弓倒沒覺得不妥,直起了身子。
郭娘子和藺夫人卻笑了起來。
藺云婉也拿著帕子遮了遮自已的笑容,說了藺云逸一句:“你還擺譜起來了。”
藺云逸挑了挑長眉,說:“那當然,我是做舅舅的人。”
漂亮的大公雞似的,昂首闊步跨上了石階。
藺云婉笑了笑,告訴陸長弓:“你舅舅好說話的,就是有些讀書人的臭脾氣,你別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