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迢主動走過去,接了小丫鬟手里的書抱在懷里。
“嬤嬤,”沈星語瘸著一邊腿走過去,退了手上的鐲子塞給劉沖家的,“我知道,定是我年輕不知事,有地方做錯的地方了,還請嬤嬤給我明示。”
劉沖家的摁住她遞過來的鐲子,“少夫人,這使不得,我雖是夫人的陪房,卻也是奴仆,沒有奴婢收主子東西這一說。”
沈星語知她是真不要,收回鐲子:“是我唐突嬤嬤了,只是還請嬤嬤指點,我看些書不打緊,受罰也不打緊,只是唯恐我會錯了意,以后再做出類似的事情傷到母親,累了這份婆媳情分才是更大的罪過。”
“我和母親要在后宅相依一輩子的。”
她眼底并沒有怨懟,而是做錯了事情的慌張同自責。
劉沖家的心底頗為滿意,掃了一眼阿迢,在心中潤色了一下用詞便道:“夫人并非苛待之人,夫人所求,唯有人能真心實意待世子,世子的身子是受過箭傷的,萬不能出一點紕漏。”
沈星語心中隱約有了點方向:“多謝嬤嬤提點”
她喊了丹橘,將人體面的送出院子。
劉沖家的腳一跨出房門,有水滴滴答落下的聲音,沈星語一轉身,阿迢眼底猩紅,淚珠子淌在她臉上,又滾在《女馴》黑色厚封上。
“怎麼了?”
沈星語捧過她手里的書放在幾上,柔聲問,“我們阿迢怎麼了?”
重物被捧走,阿迢的手還保持著捧書的動作掌心向上,她就是不明白,世子不是她的依靠嗎,這才成婚兩天,怎麼事情一件接一件的。
沈星語給她擦眼淚,“我沒事,你別擔心。
”
阿迢搖頭,打著手勢,“不是這樣的,那件嫁衣你整整繡了一個月,每次繡之前都將雙手洗的干干凈凈,擦上香膏子,你沐浴焚香在佛像面前許愿,許愿婚禮圓滿,許愿夫妻琴瑟和鳴,婆媳和睦。”
“這是你嫁人的第二天,我知道,你還沉浸在嫁人的喜悅里,還憧憬幸福,所以你忽略讓你不舒服的地方,只看讓你舒服的地方,說服你自己愛慕世子。”
“他們可以不喜歡你,可是,他們不應該無視你的努力,懷疑你的真心,用難堪的方式,讓你淪為笑柄,澆滅你新婚的喜悅。”
她的阿迢一點也不笨,有時候還很聰明呢。
沈星語吸了吸鼻子,笑著給她擦眼淚,“好啦,我真的還好,你剛剛不是還說,我這樣好,以后世子遲早會發現的。”
“我把這仇記著,等以后世子愛上我,婆婆喜歡我,我再控訴,讓他們后悔這樣對我,好不好?”
阿迢給她一個白眼,哭笑不得。
“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首先,我們得弄明白,為什麼婆婆會認為我沒有照顧好世子的身體,并且出了岔字。”
阿迢眨巴眨巴眼睛,“你做很多呀,又是做針線,又是調香,吃食也送過去了。”
“我怕這問題就是出現在吃食上。”
“不可能,所有的食物都是我自己做的,不會出岔子。”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我就是怕有人悄悄動了手,讓世子和婆婆將賬算在我頭上,是不是在食物上,我們查一查,總會有蛛絲馬跡。”
阿迢若有所思:“怎麼查?要叫丹桂過來嗎?”
沈星語搖搖頭,“不,丹桂是世子的人,不是我的人,阿迢,這件事還是你去更合適。
”
看著阿迢眼中的疑惑和不自信,沈星語摸著她鬢邊發絲,“阿迢,你也有你的優勢,比如,別人不容易對你設防。”
沈星語在她耳邊一陣耳語,阿迢聽的眼睛亮亮的。
如果顧修今日身體的確有不舒服,那麼一定會煎藥,中藥這個東西味道很難消散,誰會費心去看一只煮藥的藥罐子?
阿迢只需要去書房那邊查看一下,藥罐子上有沒有藥味。
事情比沈星語想的還要順利,過了半個時辰,阿迢再回來,果然帶回的確切消息是,書房那邊今日煮藥了。
“咱們現在怎麼辦?”阿迢問。
沈星語指尖點著脈案,“你忘了這個了?”
第9章
“你看,那個就是二柱,他老子是分管莊子上的管事,一家子也是家生子。”
母親下巴一指,沉碧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被雪妝點過的松樹下,站著一個穿著深藍色棉襖的年輕男子,中等身姿,吊梢眼,嘴唇很厚,頰上腮肉飽滿,眉眼顯的呆滯。
二柱朝她憨憨一笑,一張嘴,略黑的皮膚下,一口大白牙。
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要交代在這種人手里,沉碧只覺得心中作嘔,她就掉頭往自己家里趕。
沉碧母親笑著安撫二柱:“我姑娘面皮薄,你先回去吧。”
撩了話,又抬腳追上沉碧,“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二柱人長的周正,為人老實,父親又是管事,你怎麼撩噘子?我告訴你,你今年都十九了,已經錯過了好幾門好親事,再錯過二柱,我看你上哪去找。”
沉碧聞言頓住腳,連抬起來,唇邊泛起譏笑,“老實……像我爹那樣的老實人嗎?”
母親被這熟悉的怨憤目光一刺,驀的想起她丈夫--那個人人都夸老實,脾氣好的丈夫。
就是這個脾氣好的老實人,在家里,一喝醉酒,就打她,打孩子們,一遇到外人就囊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