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玥帶我一起去逛鋪子了,她給我新添置了一套紅寶石首飾,做工很精致,花樣也好看,就是太貴重了,我覺得有點奢靡,如玥說年底宴席多,我參加宴會得體面,我打算回她……”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遲鈍的想起來,太瑣碎了,顧修這樣子的人,恐怕不會對婦人的事情感興趣。
珉著唇瓣小心翼翼看過去,手邊的男人眼皮垂著,矜貴斯文,并不是小口,卻仍舊給人一種很斯文的感覺。
他大概覺得自己是個碎嘴的?
沈星語懊惱的咬著筷子尖,暗忖自己得意忘形了,盯著他用膳,他冷不丁抬起頭,被濃墨染過的眼睛倏然看過來。
偷看被抓包,倆人視線在空氣中勾纏,沈星語瞳孔怔住,移開也不是,看著也不是,咬著筷子,睫毛眨巴眨巴,心臟砰砰直跳。
好在顧修注釋她一會,又移開目光,垂下眼皮專注用膳。
他好像是做什麼都很認真專注。
沈星語跟著收回視線,纖纖十指撥動玉著,優雅的像蝴蝶在花枝上熱烈跳躍。
粟圣公俯的沈姑娘在優雅這一塊,沒輸過的。
丹桂撤了晚膳,顧修撥了撥她肩上的發絲,“早些休息。”
沈星語心臟倏然收緊,她對這句話已經有很濃重的陰影,有一種自己被用完又被扔下的感覺。
不知道他這次又要扔自己幾天,還是他的打算是,需要了,就來這里給她辦一頓,辦完提了衣裳就走。
“你今晚又要宿在書房?”
顧修幽深的目光從上往下掃一眼,手漫不經心挽起衣袖:“看來你還有力氣承受。
”
沈星語:“!”
一張臉又鬧的紅起來,好像她又在邀他是的,不安的攪著手指,“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修輕,“今日耽擱了不少事情,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完。”
沈星語就是想他陪在自己身邊,期期艾艾的看向他。
“我去給你磨墨行嗎?”
“我保證,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也不會隨意翻看你的公文。”
小姑娘像是個怕被大人拋下的孩子,眼巴巴的。
顧修中指揉著額角,“此刻外頭風霜有些重。”
“我不怕冷。”
“可。”
他淡淡一聲,不置可否的應下,沈星語心臟熱烈的歡喜起來。
挑了一件厚厚的紅色狐貍毛斗篷給自己穿上,又叫阿迢找出了那只外形精致的兔子宮燈。
“我們共撐一把傘吧?”
少女也不等他回答,鑲了珍珠的繡鞋往前邁一步,待顧修目光一偏過來,人已在傘下,極近的挨在他面前,脖頸往上折出弧度,清凌凌的眸子里,映著他的影子。
“可。”又是清淡一聲。
他好像下了床,就不會說長句子,沈星語又添了一筆認知,在心里默默吐著不滿。
夜色高遠,月亮圓圓一只掛在天上,星光斑斕,雪疏疏落落零落,兔子宮燈浮出暖光。
圓圓的一柄青花八角傘,圓形傘骨,散著淡淡的清油香味,油紙面上斜刺里一支梅枝探出,透過半通透的紙面,她能看見雪覆慢慢覆下來的霜白過程,似碎玉聲。
沈星語目光微微一轉,以目光做筆,細細描繪傘骨下那顆高昂的頭顱,外側的那只素手偷偷伸出衣袖,向上伸展,讓雪落在掌心。
第18章
劉沖家的領了得力的婢子和小廝在閱微堂分差事,遠遠瞧見來人,手抄在襟下迎上去。
“爺。”
“少夫人。”
“這是翠兒和梅兒,來抵了沉碧的位置。”
沈星語身子一僵,脖頸偏折過去,看向燈下的男人。
“爺。”
“少夫人。”
兩個穿青色比甲的婢子并肩走上來,氣質內斂沉穩,一個是鵝蛋臉,一個是瓜子臉,容貌皆是不俗,這兩個婢子都是曹氏前兩年一手從小婢子調教上來的,十四五歲的鮮□□子,外貌可人,舉止不俗,伶俐性子又溫柔。
少女的清脆聲響如鈴鐺悅耳,充盈在屋子里。
沈星語唇角的笑意淡下去,目光虛虛垂在地上。
劉沖家的討著好道:“這兩個都是夫人一手新調教出來的,爺先用著。”
“不必了。”
“讓她們留在母親身邊服侍,我將雙瑞提了上來,能應付過來。”
沈星語已經做好了顧修身邊又要添兩個美貌婢子的準備,乍然一聽,不可置信的撩起眼皮。
燈火下,顧修的側臉線條鋒利,銳利感十足。
劉沖家的忙道:“這可使不得,知道爺您孝順,可夫人最惦記的就是您,您身邊沒個得力的,夫人少不得要操心,不利于養身子。”
“無妨。”顧修淡淡打破了了劉沖家的話:“用婢子麻煩,以后閱微堂只用小廝。”
劉沖家的連都僵住:“男子粗心,細致的活計還得是婢子。”
顧修:“那就添幾個婆子吧。”
劉沖家的:“……”誰家公子身邊用婆子!
她還想再說兩句,顧修一個不冷不淡的眼神看過去,劉沖家的生生咽下后頭的話,沒敢再多說一個字,將人帶回了東院。
連沈星語也難以想象這畫面,世家大族的清俊公子,書房侍候的是挽著發,穿褐色襖子的婦人,她忽的帶入王武家的守在閱微堂門下的畫面。
垂下頭,鼻子拱到毛領里頭,憋著聲音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