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出來,袁心手中拎著一根拇指長的粗繩,嘴角噙著戲謔的笑,“夫人,得罪了。”
沈星語腳步往后踉蹌一退,面色蒼白,顧修真的要將她像畜生一樣鎖起來嗎?
顧修對這一切渾然不知,袁心支配了楊文興晚間陪顧修飲酒。
“一醉解千愁。”
“大人,這是最好的花雕酒,在地下埋了五十年,口感甘醇,飲了這酒,保證您今夜睡眠無憂,一覺到天明。”
黑色的酒瓶子躺在手心,顧修垂下陰郁的眼,一覺到天明。
這三年多,他每晚夢中皆是她。
醉酒時的夢更真切,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唇上的溫度。
他已經不記得安枕的滋味是怎樣的。
拆了酒瓶上的紅泥封,仰起脖頸,清冽辣喉的酒都不覺得烈。
比不上心上的烈。
飲了三瓶酒,他顫巍巍的踉蹌摸進朝輝院的上房,這里日夜染著她鐘愛的香,有屬于她的味道。
第78章
“珠珠。”
“出了什麼事?”
聽見破門聲的書嫻從房間里出來往這邊走著喊道。
“夫人, 屬下得罪了。”隔間里,袁心立在沈星語對面,九尺大的漢子, 燭火拓出來的影子如一座山黑沉沉壓著,他將手中的繩子塞回袖中, 算是給了沈星語一個臉面,“希望您別出聲,體面的跟我出去,鬧起來您的面上也不好看。”
“我只是想讓您回您該去的地方,不會損傷您,我不想傷婦孺, 驚擾了您院子里的人,傷了誰,那就不好了, 您說是不是。”
袁心是那種極為兇狠的酷吏長相, 四肢粗壯, 他一個巴掌拍過去就能將女子拍飛的那種。
書嫻顯然是被驚醒的,手還系著玄色外袍最上頭的衣帶子, 一只腳踏進了隔間,見到袁心的一瞬間, 臉上立刻擰著肅穆的凝重。
或許是察覺到兩人指尖類似于對峙的氣氛,她緊張的將沈星語護在身后。
面對袁心,她心中緊張又害怕,沈星語感覺到她指尖都在發抖, 還是撞著膽子厲聲質問對方:“你要干什麼?”
“她同我這皮糙肉厚的可不一樣, 你要是敢用對付我的手段來對付她,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細瘦身影, 沈星語細長的眼睫眨了一下,長發從肩頭滑落。
“我沒事。”
她從書嫻身后繞到她面前,細長的指尖攏了攏她鬢邊的茸毛,溫溫柔柔的聲音:“不必擔憂我,我去同他說清楚。”
“稍后就回來。”
【這件事先不告訴她。】
【過一段日子,我自己會見她。】
夜色中,男人負手而立在庭院中,望著亮著微弱燭火的房間,眼眸中一片沉郁,交代她。
【你可知她如今想做的是何事?】
書嫻想了想道:“想繼承父母的遺志吧,這花圃是她母親的夢想,農務上是她父親的,比較難的地方在于上好的水田。”
【這事我會辦,若是她有什麼想要的,你差人告訴我一聲。】
【她最是矜貴嬌弱,早餐七日里有重樣的便不愿用了,我會派個廚娘過來,你記得掩護。】
【不必叫她知曉。】
他明明有權勢,也可以強硬的將沈星語接回去,但為了讓她開心,完成她的理想,顧修卻愿意默默在背后做事,親耳聽到無情的拒絕,還是愿意默默的照顧她,這是書嫻很感動的地方,故而自己愿意當那個細作叛徒。
雖不曾親眼見到他們之間的爭執,但面前這個官吏,讓她無端覺得害怕。
“我同你一道去。”
沈星語柔和一笑,“我不會有事,你在家等著我就是。”
沈星語的氣質過于平靜祥和,語調又清幽冷沉,似乎剛剛那個如同炸毛刺猬同人對峙的沈星語是她的錯覺。
書嫻迷惑了,“你們剛剛……”
“本來不太想去的,爭執了兩句,”沈星語眉眼含笑,道:“現在想清楚了。”
“免的他再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
“說清楚了對大家都好。”
“好了,你休息去吧,我晚些回來。”
沈星語的神態太過輕松,實在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了?
顧修對沈星語那樣愛護,想來也不會讓人傷到她。
“那好吧,”書嫻想習慣性的說等她回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萬一倆人和好了,她會是尊貴的鹿鼎公爵爺夫人,人聲鼎沸,眾星捧月,又怎能同自己一樣,到頭來,她還是要一個人,心中微微酸澀不舍,又壓下難過,給她一個輕松的笑容:“他對你不錯。”
“若是和好了也挺好。”
沈星語心里知道,她同顧修再無可能,書嫻怕是誤會了,但想到自己的打算,便也沒解釋,清凌凌的桃花眼上下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將看進眼里。
相識一場,同走一程,很是幸運。
“我走了。”
“我送你。”
書嫻同她牽手,十指相扣走過木梯,穿過花圃照壁,一直將人送到門外。
“少夫人。”雖白紗敷面,綠翹還是一眼認出沈星語,主要是她那雙眼睛太好看了,眼眸染上笑意,“原來您真的活著呀。”
這話說出來,嗓子又哽著染上哭腔,命運的無常皆在這聲哽咽中。
明明是彼此眼中只有對方,為何要經歷這麼多。
“你弄錯了,我并非你們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