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召臣弟前來,可有要事?”
李昭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說:“你果真是這皇宮里最聰明的人。”
李霽風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今日在殿上,有人讓朕抄了北臨王府,半數以上大臣表示贊同。”
李霽風走過去坐在李昭年旁邊,“陛下和他們好一番爭執吧?最終結果如何?”
李昭年沒有正面回答,“我被迫坐上了這個位置,終于體會到了父皇的難處,帝王并非隨心所欲,反之,受到的牽制更多,成日都是堆積如山的折子,要銀子的就占了不少,治國如治家,這家真不好當。”
李霽風已明白了暗藏的答案,抄家勢在必行,任誰也無法阻止,不僅僅是李昭年根基不穩受眾臣脅迫,還有形勢所逼,非抄不可。
“你說我要是真的抄了北臨王府,她,他們會如何看我?”李昭年問。
李霽風笑道:“估計在背后罵你白眼狼吧。”
李昭年也跟著笑了笑,“是啊,她拼了命地護我,我卻要抄了他們的府。”
“恐怕不止。”
李昭年轉過頭,“什麼意思?”
李霽風道:“臣弟還需要你下一道旨。”
……
廳中絲竹綿綿,一人斜在榻上,手里拿著扇子隨著樂聲打著節拍。
那扇子很小,被一雙大掌拿著顯得有些突兀。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后停在了門口。
謝光宗拿眼瞟了一眼,慢悠悠地說:“喲,回來啦。”
謝停舟緩緩走近,“我聽說你病得起不來,都快死了。”
北臨王謝光宗換了個姿勢,“就是啊,說起來也忒奇怪了,本來起不來,結果他自己又好了,真是天命所歸。”
謝光宗撿了粒花生米往上一拋,還沒落到嘴里,只見袖子一過,花生米落到了地上。
“嘿。”謝光宗翻身坐了起來,“你一回來就找你老爹不痛快,聽個曲兒吃個花生米你都要管。”
謝停舟在一旁落座,搭在扶手上的手輕輕一動,彈琴奏曲的樂師頓時停了下來。
“他是北臨王還是我是北臨王?”謝光宗叫囂道:“給我繼續彈。”
樂師進退兩難,看看北臨王,又看看世子。
“都下去吧。”謝停舟吩咐道。
謝光宗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他一番,說:“我還以為你被那幫狗攆得狼狽,看著還精神著嘛。”
“我也以為你快不行了。”
“嘿嘿。”謝光宗笑了一聲,“好小子,還是對你這個爹有些孝心,回來了正好,你就當我死了,把我手里這擔子接過去,我出去游山玩水。”
謝停舟掃他一眼,“誰給你出的主意?”
“你就珍惜吧。”謝光宗抬手拍了拍謝停舟的肩膀,“若沒有我那聰明兒媳,你哪來的合理的理由離開盛京?如今我再來個死遁,北臨不能無主,誰還敢讓北臨王進京為質?”
謝停舟怔了一下,“阿妤?你們何時聯系上的?”
謝光宗道:“這你就不用管了,趕緊把兒媳婦接過來成親,然后我挑個好日子去死,你替我簡單發個喪,我就能出去游山玩水了。”
謝光宗已經開始暢想起來,“有個那麼有錢的兒媳婦,往后我游山玩水去哪都餓不死,這日子不要太快活了。”
第 212 章 如意算盤
說罷,謝光宗看向謝停舟,“怎麼這個眼神看著我?”
丫鬟奉茶上來。
“北臨不缺銀子。”謝停舟端起了茶盞。
北臨是封地,自給自足,不用向朝廷交納稅銀,也不受盛京管制,自有一套自己的辦事方式。
“你這小子。”謝光宗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還真當你爹圖他們陸氏的銀子把你給賣了?”
端到唇邊的茶被謝光宗冷不丁這麼一拍,一下子灑了大半在謝停舟的袍子上。
謝停舟吐了口氣看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謝光宗便道:
“不行啊你,這麼拍一下就灑,虛了不是?回頭找大夫來給你瞧瞧。”
“不必。”謝停舟說:“你既無礙,明日我便動身去河州提親。”
“提親?”謝光宗將翹起的腿放了下來,得意地說:“你就好好感謝你老爹吧,聘禮這會子都在路上了,六千青云衛押送,怎麼樣,夠排面兒吧?”
謝停舟一驚,問:“什麼時候的事?”
謝光宗算了下時間,“約莫半月前就出發了,想來再過些時日便要到河州了。”
“太倉促了。”謝停舟道。
“放心吧,委屈不了你媳婦兒,一百六十抬,只比皇后低一個規制。”
謝停舟問:“她憑什麼比皇后低?”
這個問題問得謝光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故意說:“這倒是啊,我那兒媳婦那麼能干,皇后有什麼做不得的,那要不,再添二十臺,當作送她進京為后的賀禮?皇帝不是還沒立后麼。”
謝停舟:“…… ”
真不愧是親爹,專挑心窩子上戳。
謝光宗贏了一局,正高興著呢,說:“我可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送出去了。”
謝停舟上下打量著他,“這和我印象中一毛不拔的老爹大相徑庭,是不是病壞了?”
“有你這麼說你爹的嗎?”謝光宗冷笑,“我何時一毛不拔了?”
其實北臨王與河州陸氏的交集遠不止于此。
那是早些年遇著災害的時候,地里收成不好,老百姓吃不上飯,次年春耕都沒法下種。
于是北臨王便同河州陸氏借了銀子和糧食,條件是在商路上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