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備軍在整兵,今夜他們要夜襲西厥營地。
誰也沒有說話,但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燃著熊熊的火,他們被壓著打了太久,如今終于到了反擊的時刻。
西厥人還在沉睡中。
他們在前一日攻城時遭遇了突襲,被對方沖亂了陣型。
博達不在,余下的西厥士兵由之前的副將帶領,昨日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大周人敢從城里出來,這一波打得著實出人意料。
副將坐在營帳里,與幾名士兵圍爐坐談。
耳邊是外面風雪大作的聲音,他想著眼下有兩條路擺在他面前,明日拔營后撤與博達會合,一舉擊潰深入西厥腹地的蕭家軍,或者準備下一次進攻。
“我早就覺得不該兵分兩路。”一人說:“但頭領不聽,他想用我們壓制住大周的守備軍,太貪心了。”
另一人道:“誰知道那些縮頭烏龜竟然敢出來,不過還好,他們只是小隊作戰,我們明早繼續攻城,就算攻不下城來,也要把他們壓制住。”
“對,謝停舟在北邊戰場被拖住了,我們有大把的時間。”
副將一直沒有說話。
他們已在昨日被打壓了士氣,此刻進攻并不是好選擇。
他緩緩閉上了眼,隱約中感覺到了不對勁。
忽然,他俯身將耳朵緊緊貼在地面,隱約感覺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震動。
下一刻,他聽見了望樓上士兵的大喊。
“是敵襲——!”
“操他娘的。”副將喊道:“大周人來了,趕快迎敵!”
西厥士兵從被窩里被吵醒,還沒有完全清醒便聽到了馬蹄踏在雪地中的震動。
擂響的戰鼓由遠及近,震得天都在轟鳴。
西厥人沖出營帳,只看見浪潮般的騎兵和步兵涌入了營地。
……
夜幕中的王都很靜。
這兩日沒有下雪,院中的的石板路被清理了出來。
蒼匍匐在謝停舟腳邊,眼睛半耷拉著,任由白羽站在它的背上。
忽然,蒼抬起頭,撐起前爪盯著門口。
不一會兒,微微敞開的門縫擠進來一只狗頭,盯著蒼看了一會兒,確認安全后磨蹭過去,圍著謝停舟聞了聞。
大黃還不太習慣謝停舟身上兵戈的味道,這是他第一次聞到,確認了之后,又乖巧地趴回了他的腳邊。
謝停舟垂眸看了一眼大黃,將一驚霜插回劍鞘,手中擦劍的布條一扔,大黃立即跑出去叼回來,討好般地瘋狂搖動著尾巴。
謝停舟笑了笑,摸了摸大黃的頭,起身回到臥房中。
臥榻空置,夜里怎麼睡都是冷的。
自她出征以后,家里就冷清了下來,入夜之后更顯寂寥。
謝停舟手指摸過她枕過的枕頭,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枕頭其實她枕過的次數不多,夜里她睡的都是謝停舟的臂彎,枕的也是謝停舟的胸膛。
他起身放下床帳,將白布條一圈一圈纏上了手腕。
“等我回來。”這話不知是對誰說。
駿馬馳騁出城的一刻,海東青也振翅而起。
呼延陀的帳中圍坐著將領,正在喝著羊奶。
兩軍交戰時期,羊奶是很奢侈的東西。
這里是呼延陀設在邊嶺的臨時營地,他們在下雪之前就越過邊嶺,之后便一直在換地方扎營。
為了牽動北邊的戰場,他分設了幾個營地,這里駐扎了近兩萬北戎士兵。
“我們必須要改變打法,不能繼續在這里和謝停舟兜圈子。”呼延陀聽著外面呼呼的北風,看著不停晃動的帳子說。
副將道:“既然不能再打游擊,不如打伏擊,青云衛不是喜歡追嗎?那就把他們引到我們的包圍圈里打伏擊。”
呼延陀捧著碗,沒有否認,也沒有立即肯定這個戰術。
他的對手是謝停舟,他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生活在謝停舟的陰影之下。
呼延陀明白自己的對手是多麼強勁,所以他必須很小心,非常謹慎地去猜測謝停舟的想法和戰術。
“謝停舟只會縮在后方指揮。”一名將領說:“他早在幾年前就失去了作戰的能力,一個上不了戰場的將領,就是個廢物。”
呼延陀看了對方一眼,“我曾幾次敗在你口中的廢物手上,他在十五歲時就戰勝了我。”
將領嘴唇動了動,不敢接話了。
中間的火堆越來越小,呼延陀用彎刀掏了掏,火勢又盛了起來。
“西北邊境在戰火之中,我不信憑他們這對夫妻能夠把大周守下來,只要我們和博達任意打出一個缺口,大周就是我們的。”
將領在呼延陀雄心壯志的發言中振奮了起來,“我覺得我們不用害怕,謝停舟早就不是以前的謝停舟,那一年我們遭到重創被他打回了北戎,但是謝停舟也身受重傷,他在后方指揮,戰場上的變化根本沒有辦法及時兼顧。”
“對,我們可以抓住他這個弱點,打變化戰,他們以為我們在逃竄,但是我們其實是在設陷阱。”
“可以。”呼延陀肯定道,他拿刀尖指著地圖,“明天你帶一萬五千人埋伏在這里,我帶五千人去誘敵。”
商議好細節,幾名將領在呼延陀的帳子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