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那些狗血的強取豪奪劇情,前提不都是什麼殺父之仇嗎?
可是沒有。
衛宴沒有。
衛宴非但沒有把仇恨轉移到自己身上,還對自己百般不舍。
他為退婚而道歉。
而明明,他并沒有做錯什麼。
誰能和殺父仇人的女兒,坦然地在一起?
那還有良心嗎?
而且,衛宴對他父親的感情那麼深,遠超對其他任何人的感情。
為父親報仇,是支撐他這麼多年的信念。
在這樣強大意外的沖擊之下,他還能保持理智,體面和自己告別,容疏真的要哭死。
怎麼能有這麼溫柔善良的男人?
于千萬人而言,他是人人談之色變的魔頭。
可是對她而言,他是隔壁那個矜貴、溫柔、英俊、體貼的哥哥一般的男人。
容疏心里很難過,難過到無法自已,紅了眼圈。
她想,她沒有多愛衛宴。
但是,她那麼心疼他。
為什麼他要承擔那麼多?
“父仇不共戴天,所以容疏,這仇我不得不報。”衛宴喉結微動,極其艱難地開口道。
他們兩人,終究會成為仇人。
可是他不想稀里糊涂地讓容疏被退婚。
容疏是無辜的。
只是因為他們各自父母的緣故,讓他們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場。
他要給容疏一個清清楚楚的交代。
即使痛苦,也要痛得明明白白。
這是他最后能為容疏做的事情。
今日他從這道門里出去之后,他們就會路歸路,橋歸橋,再也沒有交集。
容疏震驚又難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她自己倒還好,她對便宜父母和衛宴,都沒有什麼難以割舍的感情。
可是衛宴不一樣。
對衛宴來說,父親是他的偶像,自己大概……算他情竇初開喜歡的姑娘?
他很難很難……
容疏甚至有種想要給他個擁抱的沖動。
衛宴,太難了。
半晌后,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努力想裝輕松,卻裝得很失敗。
容疏說:“好,我知道的。我不會怪你選擇退親,是我的話,也會那麼做。就是……你不要難過。當年的事情,好好查清楚是非曲直,真相總會水落石出。”
誰的錯,誰承擔。
“還有,我會好好過日子。”她繼續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沒有參與到謀害你父母的事情之中。只能說……相識一場,我不后悔。”
衛宴眼尾紅了。
他看著容疏,“我也不后悔。”
因為你真的,很好很好,是我再也不會遇到的美好。
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你要小心些。”容疏想了想后叮囑道,“就算我們解除了婚約,我依舊是個大夫,有事可以來找我。”
她大概,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再就是,我們的婚事是皇上所賜,這個要退婚,是不是要費些功夫?我沒什麼好主意。”容疏又道。
衛宴直直地看著她,想要把她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說:“容疏,以后真的不能再見了。”
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脆弱。
他以為他能夠坦蕩蕩地跟她說明情況,坦蕩蕩地分開。
結果……他做不到。
他心如刀割。
容疏:“……我知道,我不會癡纏你的。”
只是怎麼退婚這件事情,是他們必須面對的啊。
衛宴現在好像還沉浸在感情里……唉。
容疏心里也亂糟糟的。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
衛宴心說,他哪里是怕她癡纏自己?
如果容疏對自己情根深種,現在他會更糾結,而且他也不敢肯定地說一句,他就能夠割舍她。
因為即使自己單相思,想到分開,他已經五內俱焚,心痛欲裂。
他自我安慰,應該慶幸,容疏沒有陷進來。
以后,她可以繼續追求自己的幸福。
“容疏,你先想想,你以后想怎麼辦。”衛宴壓抑心中想要噴薄而出的感情和沖動,努力平靜地道。
容疏:“我?我怎麼辦?”
她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啊。
不管離了誰,日子都得過下去。
她不是很懂,衛宴這句話的意思。
衛宴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迷糊了。
她很聰明,卻又迷糊,只有在她身上,這兩種有些違和的特質才能和諧存在吧。
“南蠻想要你去和親,應該是你父母想要把你接過去。”衛宴道,“你要去嗎?”
“原來你問的是這個……”容疏幾乎沒有猶豫就給出了答案,“我不去。”
大家不熟。
而且她真的很不贊成父母的做法。
就算當年他們離開,有苦衷,瞞著他們姐弟,可是后來呢?
后來為什麼音訊全無?
好,就算還有苦衷——這都成了泡在苦水里的了,她還理解,那現在呢?
既然想要接她回去,為什麼不派個人來,把話說清楚?
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她猜?
大家吃不到一鍋里。
所以,她不去。
她不想靠男人,同樣也不想靠家人。
這兩者要是不靠譜起來,都一樣。
她就靠自己。
她來了這麼久,認識了很多人,就算沒有了衛宴,她還有素素啊,思思啊,戰大爺啊……
她不想離開。
想到這里,容疏想起了左慈。
左慈是因為衛宴才答應留在自己身邊,那婚事取消了,她是不是也會離開?
罷了罷了,隨她去吧。
強求不得。
“你再考慮一下,不著急立刻答復我。”
衛宴道 。
“不用考慮,我不去。我也不是因為你才做這個決定,”容疏直率地道,“我留在家里等阿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