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的異香立即四散開來。
一碗面疙瘩湯清淡如水,上面點綴著嫩綠的香菜和零星的姜絲。
面粉的香氣勾的大家心癢癢。
因為是江臨深出的糧食,他分到的那碗比其他人要多上很多。
他的到來,將知青處整體的伙食水平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黃水香的家境是最貧寒的,在家里都鮮少吃過這樣的好東西,她用鍋鏟將浮著的白沫小心翼翼的刮進碗中,這才坐在廚房的小馬扎上。
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著面疙瘩,頭發都黏進了嘴里也渾然不覺,匆匆嚼上幾口就往嘴里咽,梗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一雙眼睛還巴巴的盯著灶臺上放置的那碗本該屬于江臨深的飯食。
小半碗很快就吃完了。
面食的誘惑比剛才更大,她直起身子,手幾乎都快觸到了碗的邊緣。
刷的一聲灶屋的門簾子被掀開,黃水香幾乎是觸電般的縮回了手。
瞧見來人后,她一臉訕訕道:“江臨深,你回來得晚了些,我正準備幫你端出去呢!”
她油膩的手搭上了碗 。
江臨深瞬間胃口全無,他皺緊眉頭,虛偽的客套,“謝謝!”
說完就接過了碗往外走去,要知道平時江臨深不吃的飯菜都留給了當天做飯的人,今兒卻端走了,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做的面疙瘩看起來好吃?
黃水香的心里不由得浮上一絲得意。
卻沒瞧見江臨深端著碗,徑直朝著林家去了。
甘甜秀心疼女兒今日上工,特意給她烙了餅子。
“然然!香著呢!趕緊來吃餅子……”
瞧見女兒懨懨的模樣,她心疼道:“那些城里來的人眼高于頂,你個孩子巴巴的湊上去幫忙干啥?”
別人心里還指不定怎麼想呢。
“媽!江知青和他們不一樣……”安然有氣無力的反駁。
走在門口的江臨深腳步一頓,有些意外這小子居然舍得給自己說好話。
下一秒就聽見安然嘻嘻哈哈道:“他屬于特別的眼高手低,我要是不幫忙,他個大少爺指不定躲哪兒哭呢!”
江臨深:“……”
突然好想把手里的疙瘩湯拿去喂狗……
第 27章 樂極生悲的現場
江臨深是什麼人?
十五歲之前的他曾是所有大院小孩的噩夢。
溜貓逗狗、打架滋事,就沒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回回氣得他爸江廠長提著棍子滿院子揍他。
幾乎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家長帶著孩子上門來告狀,樁樁件件細數了少年時代的不堪。
十五歲就是一道分水嶺。
直到他所有的過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年僅十七歲的江初窈在一場打架事件中成為了江臨深的替代品。
被人敲碎了腿骨,從此中斷了跳舞生涯。
那一次,江廠長的棍子都打斷了,生生的碎了不羈少年的脊梁,讓他從一個人見人厭的暴躁少年慢慢修煉成為了溫和有禮的高嶺之花。
就連江家父母都以為自己的兒子轉了性子,是真的懂事了。
懂得謙讓姐姐,孝順父母。
沒有人知道那場事件本就是江初窈引起的,她成功的將父母的目光從弟弟身上轉移了過來。
一躍成為家里最受寵的小公主,以一條腿為代價。
包括江臨深下鄉,也是她有意引導。
江臨深最開始有愧疚,但不多,他漸漸的懂得了收斂自己的鋒芒,成為父母眼中懂事的兒子。
壓抑的生活讓他并不開心,能夠換個環境,不過是順勢而為,那個蠢姐姐,還真以為是她自己的能耐!
江臨深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算計,從一開始,安然的種種接近,就帶有了某種目的性。
此刻聽見了安然那肺腑之言,江臨深居然沒有意料之中的生氣。
反而覺得好像本就該如此。
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有目的的關系才會更加穩固。
只要你不尷尬,那麼尷尬的一定是別人!
從一定的道理上來說,江臨深的臉皮也挺厚的,所以他空出了一只手,直接推開了木門。
正在院子里大放厥詞,只圖一時嘴爽的安然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嬉笑聲戛然而止。
她立馬換了副討好的表情,狗腿道:“江知青,好巧噢,今兒天氣不錯,你出來散步的嗎?”
不過大腦的話剛剛說完,安然就恨不得掐死剛才那個蠢笨的自己。
神他麼的散步!你見過誰端著碗四處散步的?
她要不是眼瞎了肯定就是心盲了!
江臨領口的襯衣紐扣隨意的解開了兩顆,露出了修長的脖頸和弧度適宜的喉結,他臉上掛著含蓄的笑容,懶懶道:“上午辛苦你了!這是我特意給你送過來的疙瘩湯……”
蔥姜香菜的味道竄了過來,還透著細糧獨有的香氣,隱約可以看見上面滴的豬油。
將三分的香氣激發了七分,引人垂涎。
安然知道知青處的飯食都是定了量的,不可能單獨多出自己這一碗來。
她福至心靈道:“你沒吃飯?”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碗面疙瘩湯應該是屬于江臨深的。
“我待會兒去鎮上吃!這碗疙瘩湯就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