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收拾東西回家住了。
天開始放晴,這水遲早都會褪去,除了少部分的屋子被水浸泡,其余人家里都沒有大礙。
漲水的位置就停留在林堯棠他們屋前方的竹林處,估計雨要是多下一天,就能將他們家和知青大院淹沒。
“江知青,沒啥大事吧?本來準備去看看你的,這屬實是抽不出時間……”
羅隊長憨厚的笑了笑,他也是那晚聽自己兒子說了一嘴,才知道江臨深的傷到底有多重。
還好是林堯棠堅持并且找著法子送人去了醫院。
要不然出了事可沒人能承擔這個責任。
“已經沒事了,勞煩隊長掛心……”
江臨深神色溫柔且平靜,一如既往的淡定。
羅隊長褲子上還滴著水,他擺了擺手道:“行,既然沒事你就好好回去歇著,我們這里事情還多。堯棠,你留下來幫幫忙。”
他可沒忘了,這小子的力氣大得很。
驟然被點名的安然苦著臉,這般的區別待遇讓她好生難過。
羅隊長瞧見她的苦瓜臉,解釋道:“你華春哥在水里泡了大半天了,排水溝的竹葉太難撈,你有空去替替他,讓他無論如何先回家把中午飯吃了再說。”
此刻已經臨近傍晚,可想而知羅華春是有多麼的拼命。
安然頓時對自己剛剛那點小心思感到臉熱,她張了張嘴,尷尬道:“羅叔,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等我把東西給江知青送回去,立馬把我華春哥換回家。”
“叔沒看錯你!”羅隊長拍了拍安然那尚且稚嫩的肩膀。
萬分欣慰,這小子像他父親,是個能扛得住事情的。
不像林大寶,一叫到他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會兒就沒人影了。
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不提也罷!
說著安然就加快了腳步,催促著江臨深道:“快點,送完你我還得去掏陽溝呢!耽誤不得,這一天天的事情可多……”
江臨深的眼神落在安然被勒紅的手腕上,福至心靈道:“隊長,有個事兒我想和你談談……”
本來準備離開的羅隊長停住了腳步。
一時摸不著頭腦道:“啥事兒啊!你說,說完我得去窯洞里搬東西了……”
每個人身上的任務都重,耽誤不得。
江臨深的手指向混沌一片的村外,將眼底的戲謔壓了下去,認真道:“村外的溪溝位置高,即使將村內的排水溝全部挖通也無用,地震將攔水壩沖垮了不少,淮河里的水遲早會倒灌!如果再下一場雨,大半個榆村都會被淹沒……”
站在他們這般的高位,幾乎將整個村落盡收眼底。
江臨深說的是實話。
大榆村的水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幾乎每隔幾年就會卷土重來,只是這次打了個措手不及。
被個小輩這樣直白的指出來,羅隊長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張了張嘴,直面現實道:“這確實是個老大難了,沒辦法,只希望老天不要太絕情!”
把希望寄托給天象純屬無稽之談。
安然想起江臨深之前說的,不由得順著他的話道:“你觀察得仔細,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都說這城里來的知青博學多才,有本事。
此刻就連羅隊長都猛的抬了頭,一臉希翼的盯著江臨深道:“江知青!你有什麼辦法,能和我們說說嗎?”
“如果在溪流上方重新挖條泄洪溝,直達淮河下游需要多久?”
江臨深將這燙手的山芋拋給了羅隊長。
淮河上方的溪溝彎彎繞繞,匯聚了從雪峰山下來的支流。
雖然在下方修建了堤壩,可每年漲洪水的時候都不可避免的會倒灌。
江臨深說的那條線羅大利也清楚。
他三叔提過,但沒有人同意。
先不提這花費的人力與物力,加上村外種植的幾十畝大豆苗,沒人舍得輕易去嚯嚯。
當初這個提議被趙德全否決。
幾乎無人再提及。
安然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雖然累了些,但能夠一勞永逸,讓村里人再也不用擔心洪水。
此刻見著羅隊長為難的臉,她疑惑道:“羅叔!咋了?這辦法不行嗎?我覺得挺好的,反正都是掙工分,村里的人不會嫌累的。”
最多就是苦了點。
“那不行,河對岸還栽種了幾十畝的大豆苗呢!”
江臨深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他微微抿唇,輕笑道:“隊長,你再細看看,這水一漫上來,你那大豆苗還剩幾顆?”
羅隊長:“……”
忽然有點不敢回頭細瞧。
江臨深趁熱打鐵道:“或者等水漫過村子,損失更多,及時止損四個字希望您能懂。”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羅大利的心頭,重如千斤。
他頓時醒悟了過來,擦了把汗道:“行!待會兒我就回村里,和趙支書商量商量……”
總得想出個辦法。
不能當待宰的羔羊。
安然有點佩服江臨深,三言兩語就說服了隊長這個老頑固。
兩人插肩而過的瞬間,他順嘴一提:“那這村里的排水溝?”
羅隊長反應過來道:“先別挖,堯棠,你把華春那小子叫回來,等候安排!”
“噢……”
安然眨巴眨巴眼,像是突然明白了幾分。
她眼底掛著淡淡的青黑,對著江臨深露出個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