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繁星遍布,她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星空了,星星多得跟芝麻似的。”
“為何會沒見過?”慢慢地走在她身邊,裴方物道:“只要不下雨,每天晚上抬頭就能看見。”
溫柔笑了笑,也沒多解釋。這是古人才能擁有的幸福,現代烏云密布的,能看見北極星就不錯了。
掌燈的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裴方物親手拿著燈在她前面半步處引著路,溫柔回過神來往前一看,就看見他分外柔和的側臉線條。
氣氛咋有點不對勁呢?
眨眨眼,溫柔停下了步子,還沒開口,裴方物就也停了下來,回頭關切地看著她:“夫人怎麼了?”
眉梢一動,溫柔干笑:“時候不早了,裴公子也沒必要親自送我回去,有車夫在就行了。”
裴方物微愣,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伸手將燈盞遞給她,低聲應道:“好。”
溫柔朝他屈膝,接過燈就飛快地往外走。
太可怕了,她差點忘記自己是有夫之婦,三更半夜跟人這樣在一起,指不定就被逮著浸豬籠了呢!
馬車在門口等著,溫柔提了裙子就上去,結果后頭跟上來個丫鬟,提著兩個食盒,坐在她旁邊就道:“公子怕夫人路上無趣,命奴婢送送夫人。”
還真是體貼啊,溫柔朝她一笑,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她手里的食盒上,肚子“咕”地一聲巨響。
今兒做了一天的玻璃,中途也就吃了幾口點心,現在真是餓得不行。
那丫鬟聽見了聲響,掩唇一笑,打開左邊的食盒,拿了一碟細面饅頭遞給她:“車上顛簸,別的菜肴還是得到了再用,夫人先用點這個墊肚子。”
溫柔點頭,接過來就是“啊嗚”一大口,心里總算沒了那種慌慌的感覺。
瞧著她這狼吞虎咽的模樣,小丫鬟都有些不忍心了。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嫡女,怎麼就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馬車走得很平穩,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別院。溫柔惦記著美味佳肴,一跳下車也沒看周圍的情況,伸手就去接馬車上的食盒。
“回來得挺早。”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在后頭響起,溫柔身子一僵,瞬間覺得有一條冰蛇從她腳跟爬上了她的后脖頸。
“主子。”疏芳顫抖著喊了她一聲,看了旁邊的蕭驚堂一眼,沒敢說多余的話。
二少爺來了有一會兒了,發現別院里沒人,就一直等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深吸一口氣,溫柔緩緩地轉過身來,朝蕭驚堂一笑:“您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
“你這麼晚了,不也是還沒歸家嗎?”蕭驚堂一張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恐怖,目光里半點感情也不帶,看得溫柔渾身發毛。
古代女子回家晚了,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她只慶幸自個兒機靈,沒讓裴方物送她回來,不然才真是撞進閻王殿了!
“夫人去咱們珍饈齋訂了飯菜,因著排隊的人多,所以現在才給送來。”
馬車上的小丫鬟開口了,聰明十足,巧笑著將食盒遞給旁邊的疏芳:“這是夫人點的菜,能得夫人的賞識,咱們珍饈齋不勝榮幸。”
溫柔一頓,立馬就反應了過來,苦笑著道:“辛苦你了,銀子就記在蕭家賬上吧。”
“是。”小丫鬟頷首,朝蕭驚堂也行了一禮,然后跳上馬車就走了。
蕭驚堂皺了皺眉,看著那遠去的馬車,冷冰冰地重復了一遍:“珍饈齋?”
“城里很出名的酒樓。”溫柔沒再看他,順手幫著疏芳提了食盒就往里走:“二少爺這麼晚了大駕光臨,是知道有東西吃,過來蹭桌角的嗎?”
才不是,他分明是過來抓奸的,只是沒抓到而已。
蕭驚堂抿唇,看了看走得頭也不回的杜溫柔,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早上開的玩笑話,裴方物當真是放在心上的,食盒里的八個菜,個個都有肉,看得溫柔鼻子一酸,眼眶都紅了。
他奶奶的,世上的好男人這麼多,杜溫柔怎麼就在蕭驚堂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我當你真吃得下青菜豆腐,沒想到還是自己找了路子。”
進了花廳,蕭驚堂也沒坐下,就靠在一邊看著溫柔狼吞虎咽。
當真是狼吞虎咽,半點不像以前吃飯那死板的樣子,兩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還在不停地往嘴里塞肉。
……他把人餓成這樣了?
“二少爺你吃嗎?”咽完嘴里的東西,溫柔象征性地問了一聲。
蕭驚堂當然是搖頭,還沒說話呢,就見她一把將疏芳拉了過來坐下,伸手就給她盛了一碗飯。
“那咱們就不客氣了,您自便。”
疏芳一驚,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溫柔卻一把將她給按下了:“別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了,人家沒拿我當主子,你也不必把我當主子,一起吃個飯吧,別餓暈了明日沒人給我梳頭。”
“……是。”神色復雜地看她一眼,疏芳拿起了筷子,很是緩慢地把飯往自己嘴里塞。溫柔瞧她一眼,給她夾了塊肉,這丫鬟一哆嗦,眼淚竟然直接下來了。
給感動的麼?溫柔瞧了瞧,覺得不像。
這丫頭很聰明,到今天,可能終于發現自己不是她原來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