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阮妙夢睡得不是很安穩,眼淚流了一枕頭,害得溫柔的夢里都是陰雨的天氣。
誰都有一個付出過真心,很難放得下的人吧。
蕭驚堂板著臉坐在陶瓷鋪的二樓上,蕭管家同一個師爺一起站在他面前,師爺正喋喋不休地說著話。
“……若是那丫鬟本人愿意,那裴家要贖,自然就是情理之中。只不過以親人關系贖去,賣身契也依舊有效。并且根據律例,裴家有權修改賣身契。”
也就是說,裴方物完全可以將杜溫柔一輩子留在裴家。
這樣的條件,杜溫柔也答應,是當真喜歡裴方物吧,不然,在蕭家一輩子與在裴家一輩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下巴繃緊,蕭二少爺眼神深沉,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
師爺嚇了一跳,看了看旁邊的蕭管家,小心翼翼地道:“小的說的是律例之上的事兒,但二少爺這樣的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是能有個例外的,您也都明白,不用小的多說。”
這幸城還是蕭家獨大,縣太爺是個聰明人,在裴家面前說不會幫蕭家,蕭家面前說不會幫裴家。所以這丫鬟的案子,就算提交上去,也得拖上許久。
蕭驚堂頷首,眉宇間的煩躁依舊半點沒少。
裴方物已經開始動作了,與周家聯合,又與幸城其他小商家私下有了交情。因著上次的劫難,裴記的鋪子關了不少,但如今,有了御賜的牌匾,裴方物在幸城最繁華的街上開了一家玻璃店,里頭只有幾個展柜放了玻璃雕刻的東西,順帶著賣珠寶首飾。
皇帝親筆寫的匾,幸城里的富貴人家一時間都花大價錢去買玻璃,就連京城都有貴人遠道而來,專程訂一個玻璃杯。
若是其他能競爭的東西,蕭驚堂都有自信不會輸給他。但玻璃這東西……他懷疑裴方物是有了玻璃礦,不然沒道理能陸續產出這麼多成色各異的玻璃物品,隨意一支玻璃簪子都動輒幾百兩銀子,簡直是暴利。
“蕭管家。”揮退了師爺,蕭驚堂低聲道:“想個法子給我打聽一下那玻璃的來源。”
管家一頓,想了想,輕輕點頭。
然而,裴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實在太好,就在其他人都費力打探的時候,裴方物已經狠賺了一筆,有了足夠的資金,將關掉的店鋪重新開門,并且收購了不少新店鋪。裴記的招牌有御筆的加持,立馬蓋過了原來蕭記的光輝,與其隱隱形成對峙之事。
蕭驚堂開始忙碌了起來,幾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于是溫柔就老實地跟在阮妙夢身邊,偶爾他回去,便去陪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蕭驚堂再也沒碰過她,看她的眼神也冷漠疏離起來。饒是依舊給她很好的待遇,可溫柔能感覺到,她與蕭驚堂之間豎起了圍墻,很難再鑿開的那種。
溫柔笑了笑,告訴自己也不用太在意,畢竟早晚都是要走的,人家看不慣她這一心不在蕭家的人,也很正常。
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太好而已。
幸好,馬上出了一件事,讓她沒空去想這個事兒了。
凌挽眉回來了。
這天溫柔是正端著水出去倒,冷不防一個人從天而降,一把就摟住了她的肩膀,嚇得她一盆水差點就潑人身上了。
“別害怕。”凌挽眉低笑:“是我。”
眨眨眼,溫柔驚呆了,扔了木盆就將她拽到一邊,瞪眼道:“你怎麼回來了?”
不是回虎嘯山莊去了嗎?
“路上出了點事。”抿了抿唇,凌挽眉嘆息:“有人攔著,現在還在四處找我,我回不去,只能回來暫時躲躲。”
溫柔挑眉:“誰這麼大陣仗地攔著你啊?”
凌挽眉沉默。
拍了拍大腿,溫柔反應了過來:“也沒誰了,木家少爺是吧?他不是已經另娶他人,與你鬧掰了嗎?現在這又算什麼?”
“我不知道,反正不想再去他身邊了。”凌挽眉撇嘴,轉頭往四周看了看:“妙夢呢?”
“在里頭。”
二話沒說,凌挽眉拉著她就進去找阮妙夢,驚得妙夢差點一口茶噴她臉上。
“你說什麼?”
“姨娘我就不當了,當個丫鬟你這兒缺不缺?”凌挽眉笑著問。
阮妙夢一個白眼就翻了出來:“我是吃了多少個豹子膽,敢用凌家大小姐當丫鬟?”
“情況緊急,我沒空跟你扯。”凌挽眉道:“如今蕭家自身難保,蕭二少爺想必也不會注意到我,我藏在這里,他也找不到,所以……”
“等等。”心里一跳,溫柔連忙打斷她,皺眉問:“什麼叫蕭家自身難保?”
“你不知道?”驚訝地看了溫柔一眼,凌挽眉道:“我以為你們在府里,知道的事情更多,還想來問問你們是怎麼回事呢。外頭都說蕭家和裴家現在爭斗得厲害,搶客人搶店鋪搶掌柜,裴家有那新奇的玻璃,很是壓了二少爺一頭,不少人都等著看二少爺的笑話呢。”
阮妙夢皺眉:“咱們這院子里安安靜靜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完全不知道外頭已經鬧得這麼大了……那玻璃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也不知道。”凌挽眉搖頭:“不過要是一直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裴家還真有可能取代蕭家,做這江南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