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你又來看我了。”他朝我露出一個微笑,就連聲音都比以前要輕柔許多。
我快速的走到衛修的身邊,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才說道,“我聽說你和長老們已經商議了對策……”
“你真的做好這個決定了嗎?”
衛修聽到我的話,臉上的神色依舊平靜,他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我站在窗外和他隔著一扇窗,我微微垂著眼和他四目相對。
他笑著說道,“我反正都是要死的,可不能浪費了這個機會,你覺得呢?”
我沒說話,他繼續說道,“九幽不止是你的九幽,它也是我的九幽,九幽的領土雖然不大,但卻承載了所有九幽子民的希望。”
“我享受了九幽子民的供奉,我自然就得承擔起責任來,阿景,你來找我,是舍不得我?”
我看著他坦然的神色,心里難免會感到難受。
“阿修,說實話,我曾經是恨你的,可現在我好像并不恨你了,謝謝你為九幽做的一切,九幽子民不會忘記你的。”
“那你會忘記我嗎?”
這話問得我苦澀一笑,他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這麼多濃重彩墨,我怎麼可能忘記他。
“不會。”
我肯定的回道。
衛修的笑容更深了,”謝謝。“
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你想回人間一趟的話就回吧,如今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了,只要你能趕得上送我最后一程就好。”
“不行,魔淵底下的北海通道隨時可能會裂開,我這時候不能回人間。”我立刻說道。
衛修卻輕輕搖了搖頭,深藍色的眼睛里滿是溫柔,“不礙事的,我們之前商議過了,你所布下的那個結界至少可以撐七天,你只要在七天之內回來就好了,我知道你想念在人間的父母,趁著現在還有時間,你回去吧。”
能最多撐七天的話自然是好的,那我就有時間回去安頓一下父母,而且我還有事情要問奶奶。
“好。”我點頭,“我會很快回來的。”
“對了,艷姬還在你這兒嗎?”我又問。
我好像沒見艷姬離開,也沒見她在宮殿里晃悠。
衛修或許沒想到我會問到艷姬,所以他聽到我問起艷姬的時候愣了愣,“她還在我這里,你找她?“
我趕緊搖頭,我可沒有要找艷姬,是郁風信那個奇奇怪怪的家伙要找她。
不過我倒是有點疑惑,按照之前發生的事情來講,衛修對艷姬是沒有好感的,他怎麼會讓艷姬在他的宮殿里留這麼久?
想到這里我不禁問道,“阿修,艷姬還留在你這里是有什麼事嗎?”
艷姬好歹也是魔族的魔尊,她不回自已的魔界,在九幽待著像什麼話?也不怕魔界的人對她不滿?
聽到我的話,衛修的神色微微一頓,在沉吟了一下之后,他說道,“的確是有事,是我讓她留下的。”
什麼?
我很是疑惑,“你留下她的?你不是對她……”
“我的確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但我有事情拜托她,所以阿景不要誤會,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從來都沒有變過心。”衛修認真對我解釋。
我頓時覺得很尷尬,其實我沒有誤會他和艷姬,衛修對我的心思我怎麼可能不清楚,我只是覺得他把艷姬留下來奇怪罷了。
我想了想,說道,“你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辦的話,可以找我,我不會拒絕的。”
在衛修犧牲之前,若是能為他做一些事的話,我的心里也會好受一點。
“倒也不必委屈自已。”
衛修說著竟無奈的笑了起來。
可我卻笑不出來,剛才我所說的話是真心的,如果衛修有什麼遺愿的話,我是愿意幫他完成的。
但是他好像不信。
“阿景,那個醋缸子呢,他沒和你一起?”衛修忽然問道。
不用說也知道這醋缸子指的自然就是虞卿洲。
“他來了,說是去看看你這里有沒有什麼寶貝。”我如實回答。
衛修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這死鯉魚,還真是一點沒變,順手牽羊這種事情他干的完全沒有負罪感。”
看來衛修對虞卿洲的為人還挺了解,我和衛修并沒有多聊什麼,我們早已經不似小時候那般無話不談,成年之后我們都各自有了自已的秘密。
“好了,阿景,我真沒什麼,你不用再陪我,趕緊抓緊時間回去人間才是正事。”衛修面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神色,“我如今不強求你留在九幽,你還不習慣了?”
“那倒不是,既然你這兒暫時不需要我,那我就真的回去了。”
“嗯,回去吧。”
我和衛修告別了,他依舊是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人坐在窗邊,手肘搭在窗沿上支著頭,臉上帶著微笑目送著我離開。
走到院子門日時,我回頭看向他,中間隔著開得正艷的海棠,我從花的縫隙中看到他正看著我的方向出神。
他身著一身貴氣黑衣倚于窗前,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寂寥的氣息,卻在看向我時露出僅剩的溫柔。
不知為何,沒由來的心有些慌,就好像這是我和衛修見的最后一面。
我甩了甩自已的腦袋,將這個念頭從我的腦海里趕了出去,這絕對不會是我和衛修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