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用過早膳后,駱小冰便在郭老夫人的院子里再次見到了郭老夫人。
駱小冰是同饒清雅一同去的,去的時候郭老夫人和郭宏陽都在,母子倆應當是剛用完早膳。
看到駱小冰過來,郭老夫人的臉上依舊是慈和欣喜而帶著感激。
這樣的郭老夫人讓駱小冰有瞬間的恍惚,總沒法將她與壞人聯系起來。
“女神醫來了,我這人老了身體不中用了,這才叫陽兒擔心了,今日當真是勞煩女神醫了。”郭老夫人說著,還不忘帶著幾分嗔怪的看向郭宏陽,像極了一個對自家兒子很是無奈又慈愛的母親。
至于為什麼說是‘像’?駱小冰自己也不清楚,只腦海里莫名就有了這個字。
而一旁的郭宏陽聽了自家母親的話,立刻寬慰道,“母親是要長命百歲的。”
這話一出,駱小冰明顯的感覺到了身邊的饒清雅的氣息變化,抬頭一看,果然看到了饒清雅的臉色慘白,眼里隱隱喊著幾分復雜的情緒。
不過睜眼又閉眼間,饒清雅神色就又恢復了平靜,或者說,是麻木。
駱小冰心中不免一陣唏噓,饒清雅的家世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畢竟是出自當代大儒之家。
這樣女子,就算不是什麼天之驕女,也注定會一生順遂。
可如今這般表現的饒清雅,卻像是受盡了磨難,對生活喪失了信心一般。
這郭家,或者說這郭老夫人,當真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
她只是一個尋常的村婦,其實并不想管這種事情。
偏偏,她推脫不了。
心中暗嘆一聲,駱小冰走向郭老夫人,手搭在了老夫人的脈搏上。
才剛感受了個大概,就聽郭老夫人一聲感慨,“唉,我這破敗的身子,本該早就去了,若非惦記著陽兒,我這老骨頭也不知活著有什麼意義。”
這話,簡直就差直接說自己看生死了。
可查到脈搏的駱小冰,低垂的眸子里卻掩藏著一絲的古怪。
“母親莫要再說這些話,有神醫在,母親定然不會有事的。”郭宏陽是個合格的孝子,在郭老夫人話落之后,立刻就出聲安慰。
郭老夫人聞言只是笑了笑,沒回應郭宏陽,只是笑著看向駱小冰:“老身這身子本不該叨擾女神醫,前些日省城名醫和京中名醫都為老身把過脈,也都說是回天乏術,養個幾年也算是極限了,想必女神醫把出來的也是這個結果吧?”
駱小冰手上動作微頓,而后收了手,抬頭看向郭老夫人,對上了她雙滿是慈祥笑意的雙眸,心中卻是發冷。
事實上,這老夫人身體康健的很,甚至比饒清雅的身體還要好了幾分。
可她偏偏提及省城名醫和京中名醫給她把脈的結果都是回天乏術,這分明是對她的一種暗示。
畢竟,省城名醫或是京城名醫,既是名醫,醫術就不可能太差,再離譜也不會把一個正常人給說成回天乏術。
只是,這郭老夫人當著郭宏陽的面就這樣暗示自己,真的好麼?
是以為她會受她的威脅不敢說真話麼?
“老婦人好好休養,活過十年八年是沒問題的。”駱小冰語氣淡淡開口。
因為,她還真得受下這個威脅。
誰讓她只是小小的農女?胳膊擰不過大腿?
但是受威脅是受威脅,她也沒有順著郭老夫人的話的去說假話,只說了這麼籠統的一句。
可,分明這句話并無什麼錯漏,也沒有揭短,可她卻感覺到一陣發寒。
抬頭一見,正好瞧見郭老夫人那剛好要收的凌厲眼神。
可下一刻,郭老夫人又恢復了慣有的模樣,臉上還多了一抹驚喜,“真的麼?別說十年八年,只要老身能夠聽得過五年,那也都是女神醫你的功勞了。”
如此模樣,倒叫駱小冰以為方才自己所見是錯覺。
這郭老夫人要放演藝界,那絕對是老戲骨里的戰斗機。
駱小冰心情很沉重,饒清雅情緒內斂并未外露,而郭宏陽則是十分歡喜,為自己母親身體無恙感到十分高興。
駱小冰被請到一旁開方子,而一旁則是其樂融融的氛圍。
開完方子后,一直沒說話的饒清雅起身要告辭。
駱小冰是饒清雅帶來的,又跟饒清雅住在一處,要告辭自然是一起的。
但是郭老夫人卻是發揮了她好婆婆的潛質,溫和的開口,“陽兒忙了這幾日,也沒好好跟清雅好好相處,不若你們先去,讓女神醫留下陪我說說話吧。”
饒清雅蹙眉,一臉擔憂的看著駱小冰。
可饒是如此,饒清雅此刻沒法改變什麼,駱小冰也沒法改變什麼,在郭宏陽一句‘勞煩駱娘子了’后,駱小冰被獨自留在了郭老夫人這里。
在屋里只剩駱小冰和郭老夫人以及那個老嬤嬤的時候,氣氛變得詭異而又沉悶。
老嬤嬤沒說話,郭老夫人依舊慈眉善目,還動作慢悠悠的擺弄手中的茶盞,可是,一種心慌的感覺,卻是在駱小冰心中蔓延。
總覺得,這老婦人將自己就這麼留下不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