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說的比較淺顯,語氣中也沒有半點的怨氣,不知道是不愿,還是不敢怨。
但是宋瓊冰知道,真實的過程,比張貴說出來的還要凄慘得多。
當年,牧貴平作惡多端,村民們是直接沒有補償被趕走的。
村民們不是沒有告官,告是告了,官卻不是好官。
那時候的大理寺卿并非是現在的仲常,兩廂勾結捏造證據之下,村民們的土地被奪,竟全都成了老村長的鍋。
說是老村長賭輸了。
老村長無力辯解,村民們又丟失了土地,老村長這才抑郁而終。
村民們一開始是被趕了出去,但是無法生存,加上被牧貴平的人逼迫,就回來當佃農,結果被騙得簽了賣身契。
宋瓊冰也沒有就這件事上多言,這世界上的不公平的事情多的很,這又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她無法樣樣事去管。
但,她能夠讓這些人生活得更好。
在京城,她其實有很多莊子,有父王送她的,有外祖父他們送的,也有齊天昊讓人送來的。
但是,她選擇了這個莊子。
因為對比之下,只有這個莊子里的人,最需要被救贖。
他們,等一個救贖,等了十幾年了。
之后,宋瓊冰就問了幾個問題。
諸如,尋常能不能溫飽?
一年能吃幾次肉?
家中的孩子是否讀書?
這些問題,回答起來卻是不難。
都是張貴回答的。
這些村民,溫飽不難。
至少,主家換成了譽王府后,他們的日子就好了太多了。
吃肉,一年也能吃上一次肉,莊子里賞下來的,不多,但是能夠打個牙祭。
至于讀書,都是奴籍,日日有干不完的活,誰又還有閑心讀書,讀了書又如何?也不能考功名。
張貴:“我兒時上過學堂,倒是給我家幾個孩子啟蒙了,只是實在……”
張貴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未完的話大家都懂。
只是上過學堂的,最多是識得幾個字,又能教什麼呢?
了解了一下情況后,宋瓊冰又問,“如今莊子里每年都種什麼,效益如何?”
張貴:“如今莊子里有果樹,有菜蔬,然后一年種一季的糧食。”
宋瓊冰聞言點點頭,又問:“莊子里的人可都全到了?”
張貴:“清河莊的村民如今都在。”
宋瓊冰掃了一眼,大概有百余人,孩童有二十左右,男多女少,鮮少見新媳婦,只有小伙子和小姑娘。
“基本情況我都了解了,今日我想跟大家簽個契約……”
宋瓊冰話說到這里,清河莊好不容易臉色緩和放松不少的村民臉色立刻慘敗一片,接著,‘砰砰砰’的跪倒一片,以至于宋瓊冰的話沒法繼續說下去。
“嘉樂郡主,求您了,繞過我們吧——”
如今,清河莊的人聽到簽契就害怕,如驚弓之鳥一般。
張貴的臉色也慘白,他甚至以為是自己方才回答的話有不妥,這才讓郡主想著要簽契。
難不成,他要走父親當年的老路了?
張貴越想,臉色越白。
宋瓊冰見此情景,便知這些人是誤會了,便道:“我想你們是誤會了……”
第563章:村民們聽傻了
雖然宋瓊冰這樣說,但是村民們的驚恐卻并沒有因為宋瓊冰這句話就散去。
他們誰都不信自己只是誤會了,就連張貴也不信。
宋瓊冰見狀,也知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也就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直接讓莊子里的管事拿來了筆墨紙硯桌椅板凳。
在村民們緊張的情緒下,宋瓊冰淡定的落座,當場磨墨,開始寫契書。
村民們不敢說什麼,只敢時不時的抬頭去看,卻又無助的垂頭。
或許曾經他們還只是清河村的村民的時候,他們還能夠為自己掙扎一下。
可如今他們只是刀俎下的魚肉,連掙扎的資格都是沒有的,所以他們只能無助的站著,沉默著。
很快,宋瓊冰寫好了,吹了吹未干的墨,這才抬頭看向張貴,“你識得字吧?”
張貴臉色慘敗的點頭。
宋瓊冰也沒有多解釋,只道,“你來過去,先看看。”
張貴猶豫了,沒有立刻上前。
宋瓊冰也不著急,只坐在那里等著,并沒有要催促的意思。
凡事都有一個過程,有的事情是急不來的。
良久,做足了心理建設的張貴,才終于鼓足了勇氣,上前拿過了那一紙契書。
原本,張貴以為自己會看到讓他難以忍受的不平等條約,就像十幾年前一樣呢。
然而,才剛剛看下去,張貴滿心滿眼都是震驚。
越看,張貴心中的震驚就越濃,甚至是忍不住激動的看向宋瓊冰。
“這——上面寫的可是真的?”張貴問,一副急需要答案的樣子。
宋瓊冰點頭,然后問,“現在這份契書你們愿不愿意簽?”
“愿意愿意!”張貴甚至都來不及跟村民們解釋,就迫不及待的點頭。
村民們一聽,立刻急了。
“張貴,你——”
村民們以為張貴是背叛了他們。
然而,張貴卻激動又驚喜的回頭,對著村民們道:“好事兒——是好事兒啊。”
村民們面面相覷,一臉不解。
這張貴,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但不靈光了?否則簽契書怎麼就成了好事了?
張貴這才反應過來,契書上的內容目前只有自己知道,村民們還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