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廂的拐角處，她看見崔樂的背影。

　　正對著崔樂的是關鵬，他正跟崔樂表白。

　　林桉聽見崔樂說：“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關鵬一下子失落，“有喜歡的人？誰啊？鄔元肖？”

　　崔樂聲音很小，但林桉還是聽見了。

　　“對。”她說。

　　終于承認了。

　　林桉默默走開，想起前世，也是這個拐角處，她聽見他們的談話。

　　那時無論關鵬怎麼問，崔樂都不肯回答。

　　從廁所回包廂后，那群人還在玩游戲。林桉頭有些疼，仰著頭攤在沙發上。

　　不知過了多久，鄭明在她旁邊坐下了。

　　“你不舒服嗎？”他問。

　　“有點。”她答。

　　隔了幾秒，他忽然說：“我喜歡你。”

　　暗色燈光下，林桉輕輕眨了一下眼。

　　……今天是什麼表白日嗎？

　　她學著崔樂的口吻說：“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鄭明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開玩笑道：“那個坐牢的人？”

　　話一落，林桉突然坐直看著他，表情略顯生氣。

　　“他沒坐牢。”

　　鄭明反駁道：“他殺了人不是嗎？殺人犯殺死了殺人犯，你不覺得好笑嗎？”

　　林桉被他這句話激得胃里翻滾，站起身，拿了包準備走。

　　想了想，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冷著聲說：“他沒殺人。”

　　她強忍著難受下了樓，離開了那個充盈著酒精的場所。

　　臉頰被外面的東南風一吹，瞬間舒服了許多。

　　誰知鄭明竟追下樓來，從身后扯了一把她的手。

　　林桉被他扯得生疼，皺眉沖他喊：“你干什麼？”

　　鄭明卻跟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說話：“林桉，你要報哪個大學？我去你那個城市跟你一起？”

　　她手腕快被他捏斷了，另一只手重重拍在他手背上：“你先放手！”

　　“你先告訴我啊！起碼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他的酒氣太重，林桉聞著又有想吐的沖動，她使勁抽回自己的手。

　　笑死，根本抽不回來。

　　“鄭明，咱們好好說話行嗎？別動手行嗎？”

　　鄭明瘋狂搖頭，明明是她的手吸住了他，怎麼還怪他動手呢？

　　“我不放——”

　　“放”字還停在嘴邊。

　　他臉上被人重重一捶！

　　林桉感到手腕上的力松了，感激地看向來人——

　　那人穿著白色T恤，剃了個寸頭。

　　如果只看背影的話……

　　真的很像方耀欸……

　　“滾。”

　　她聽見那個少年說。

　　鄭明見到那人跟見了鬼一樣，一溜煙跑進里面了。

　　只剩下兩人干站著。

　　林桉卻覺得自己好像醉了，她多希望這個少年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這樣想著，她快速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謝謝你呀帥哥！”

　　那少年轉過頭來，眉骨處那道疤完完全全露出來了，顯得他整個人有九分兇野。

　　唯獨他看向她的眼神，像見到什麼稀有物種一樣閃過一絲驚艷。

　　他視線落在她鎖骨處那條吊墜是黑天鵝的項鏈上，雖然不想承認。

　　——但，這一條很襯她的膚色。

　　白皙的脖頸，黑棕色的長發。

　　還有被長發包裹的，那張白里透紅的臉蛋。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就是——

　　她今天真的……

　　格外好看啊。

　　難怪鄭明不想松手。

　　林桉見到他臉的那一刻，愣了愣，輕叫了一聲——

　　“呀！你長得——好像我朋友欸……”

　　聞聲，少年皺了皺眉。

　　這是喝了幾瓶？醉成這樣……

　　這樣也好。

　　喝醉了，她或許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方耀牽過她的手，拉著她往人行道上走。

　　此時已經凌晨，路上沒什麼行人，連汽車也少見。

　　路燈下，兩人一前一后。

　　影子交疊在一起，看上去一樣高。

　　林桉忽然像個小孩一樣，用鞋底踩自己的影子。可她每蹦一步，影子就往前移一點。

　　她蹦了幾下，有些生氣。

　　“能不能別動來動去呀！”

　　沒想到這話被影子聽進去了，她再次一蹦，真的踩到影子上了！

　　她開心地笑起來，繼續往前。

　　越往前，她的身體越往墻邊偏移。眼看就要撞到墻面——

　　腦袋卻抵上一片柔軟。

　　林桉茫然抬頭，見到一只手掌護著她的腦門。

　　她怕那只手跑了，伸出手掌摁住它。

　　手掌下的指尖熱乎乎的，被她摁得微微一曲。

　　它的主人像是在嘆氣，無奈地喊了她一聲：“林桉，很晚了，回家吧。”

　　是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林桉突然又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憋著嘴，定定看著那個——

　　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一拳捶到他胸口。

　　“我偏不回去！”

　　林桉：不是讓我別再喜歡你了嗎？你現在這樣護著我的腦門算幾個意思？！

　　方耀被她捶得悶哼一聲，看著她那張氣鼓鼓的臉，他眸子里的柔色快要溢出來。

　　“你真的不回去？”他輕笑著問。

　　“不回——啊——”

　　方耀居然把她扛起來了！！

　　可惡的巨蟹座！

　　她用手死死環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腦袋著地。

　　好在他只是嚇一嚇她，走了幾步后就把她放下來了。

　　林桉站在路燈下，仰著頭看他。

　　兩人就這樣相互盯著，好一會兒，林桉受不住了，眼睛眨了眨。

　　“方耀，背我。”

　　她借著酒膽，語氣不是商量，倒像是命令。

　　方耀真的就把她背起來了。

　　少年一步一步走得沉穩，背上是她特有的柔軟。

　　她今天的頭發是半扎著的，長長的發絲垂下來，觸到他的臉。

　　他幾乎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