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她再次躺回旁邊的軟榻上,目無焦距的看著窗外,仿佛剛才的所有都像是沒發生過一般。
而喬宇齊也退后幾步,恭敬的向楚熠行了一禮:“微臣參見陛下!”
“退下吧!”楚熠并沒有看喬宇齊,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司馬灼清單薄的身影上。
喬宇齊看著帳中一站一躺的人,不敢再說什麼,識趣的走了出去。
而喬宇齊一離開,楚熠便走到司馬灼清身旁,他看著女人消瘦的不成樣子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痛惜。
“阿灼!”沉沉的喊了她一聲,楚熠踏前一步,雙膝一彎,竟直直的跪在司馬灼清面前。
“阿灼,對不起!”
低啞而透著濃濃愧意的聲音從他嗓中發出。
司馬灼清雖然依然看著窗外,但身前的手早已不自覺的緊握在一起。
曾經,這個動作她經常對他做,因為他是君,她是臣。
臣子跪皇帝,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曾經的她,甘愿臣服在他的腳下,她想要追逐他的步伐,幫他守著這碩國的萬里江山。
可……結果呢?
他除了帶給她滿身的傷痕和這顆斑駁累累的心,還剩什麼?
她不會忘記當初從南疆回到上京,她在雪地中跪的那三個時辰。
那時的自己雖狼狽,但她的心里終還是懷揣著希望的!
可后來希望破滅,等來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無情的懲罰!
他讓她跪在御書房的龍床前看他與沈玥歡好;他讓她跪在尖利的瓷片上;他將她囚在秋梨苑,日日凌辱……
他說,從此他是主,她為奴。
一個賤奴,自然只能永遠跪在主、人腳下,卑微承歡,茍延殘喘了。
他與她之間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只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這般高高在上的他也會跪在她的腳下。
“陛下這是何意?”壓下心中的那抹顫動,司馬灼清冷冷的看著他。
楚熠跪直身子,他膝行到她的面前,本想拉住司馬灼清的手,卻在剛剛碰到她的手指時被她甩開。
楚熠眼中劃過一抹殤意,卻到底不敢說什麼。
他仰頭看著她,一臉哀傷的說著。
“我知道你父親那件事是朕的錯,其實不止那件,這輩子,朕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也傷害你良多。”
“朕跪你,是懺悔,也是想乞求你的原諒!”
“但朕知道,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朕!”
“朕現在別無所求,朕只希望你不要活的這般痛苦,如果殺了朕能讓你開心,能讓你重新活過來,待將楚璃擒獲,朕愿以死謝罪,死在你的手上。”
“朕知你不相信朕,但朕所言絕非虛的,如今五座城池已經全部奪了回來,楚璃龜縮在江州茍延殘喘。”
“很快,很快朕就可以兌現承諾,如果你還是不信朕,朕可立下字據,或者朕到時自行了結!”
“朕只要,只要你變回以前的阿灼,朕只想我的阿灼,一世無憂,快快樂樂的活著。”
楚熠一字一句,滿是堅定的說道。
司馬灼清看著他這般模樣,心中卻再也生不起一絲波瀾。
她冷笑一聲,雙目猩紅的瞪著他,滿臉猙獰的喊道:“殺了你有什麼用?如果殺了你能讓父親活過來,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可你告訴我,殺了你父親能活過來嗎?他能活過來嗎?”
司馬灼清冷冷的笑著,她一臉嘲諷的盯著他。
即使眼中已經掛滿眼淚,卻依然遮擋不住眸中的恨意與譏諷。
“你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我知道父親不會愿意看到那種事發生,而我也不想擔上弒君的罪名。”
“楚熠,我和你之間,從來都不僅僅隔著父親一條命。”
“我這副身子,這破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我永遠也不會接受你的道歉,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你喜歡跪,那你便跪著!”
“但就算你日日懺悔,夜夜跪著,也抹不掉你曾經對我造成的一點傷害!”
“楚熠,后半輩子,你就活在悔恨中吧!你一人守著你那孤寂的皇宮吧!”
“喔,對了,如果你想自行了斷,我也絕不會攔著。但煩請陛下不要在我面前死!而且你就算死,也請不要說是為了我而死。”
“我說了,我不想背著弒君的罪名,我已被你害了半輩子,絕不允許你再害我一輩子!我不想這一生都與你糾纏不休!”
“阿灼!”
楚熠沒想到,司馬灼清會說出這般絕情這般狠辣的話語,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痛極了。
他從沒想過,司馬灼清對他竟已厭惡到這種地步。
而司馬灼清看著他的樣子,哪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她冷冷一笑。
“怎麼?陛下這便覺得痛了?那你怎麼不想想我當初有多痛?”
“楚熠,無論是曾經還是如今,我所承受的痛苦都是你的百倍!千倍!”
“你說你真心懺悔,我倒覺得陛下的真心早就被狗吃了!”
“若你真有心,你就該把我曾經所受的委屈,所受的傷害全都嘗一遍,而不是跪下簡簡單單的幾句懺悔就完事!”
“阿灼,我不是……”
“不是什麼?”不等楚熠把話說完,司馬灼清就已冰冷的打斷他的話。
她蒼白而冰冷的手指狠狠地握住他的下顎,嘴角劃過一抹危險而邪魅的弧度,配合著她蒼白而消瘦的臉頰,滲人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