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站在琥珀的身后,一時也沒了主意。
若是說起來,小丫鬟上了茶是不能留在老太太的面前的,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就算是從前鶯兒時常侍奉,也不過是說著好聽,大多只不過是跑腿兒而已。
如今她這站在琥珀的身后一副不愿意出去的樣子,總是看著不像話。
不過在老太太面前她不能多說什麼,安靜地當壁花。倒是老太太身邊正給她捶腿的那個清秀的丫鬟揚起了頭來。
她與琥珀穿戴都差不多,都是老太太面前得寵得信任的大丫鬟的樣子,只是烏黑的發髻之中卻插著一朵十分鮮嫩的紅花,越發顯出了幾分鮮艷,嬌滴滴的。
正是花一樣兒的年紀,這丫鬟也生得跟花朵兒一樣水靈秀氣,白皙溫婉。
“奴婢還沒有恭喜老太太,也沒有恭喜三爺。十年寒窗,三爺如今也是修成正果了。”她笑著說道。
“可不是。好好兒的勛貴子弟,天生的富貴榮華,偏他自己要強,日日苦讀,看過的書不知多少,磨壞了的墨也不知多少。”老太太便嘆氣說道。
這丫鬟水眸之中閃過一抹流光,仿佛含著幾分歡喜,又似乎藏著幾分傾慕,一邊給老太太捶腿一邊笑著說道,“可不是。大夫人說一舉成名天下知,可是誰又知道三爺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呢?一朝臺前顯赫,后頭的苦功不知多少。”
她聲音溫柔,顯然也是一個十分溫柔的女子,老太太聽了也忍不住點頭,叫她起來不必再給自己捶腿,對她叮囑說道,“如今老三已經中了探花,恐怕馬上就要入朝為官。
他的荷包還有鞋襪,你都要細細地準備好了。”
“奴婢明白。”
“你的針線出眾,務必要在老三的這些針線上用心。”
“是。”這丫鬟急忙應了。
見她應了,老太太這才笑了,看了看天色,有些急了,只是因知道外頭兒子高中一時是回不來的,就轉頭對琥珀說道,“叫廚房給做幾樣兒精致的菜來,老三喜歡的那幾樣兒也都預備著。再溫些酒,等著給老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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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側頭跟琥珀說話,就看見琥珀身后站著的云舒,不由一愣笑著說道,“這是哪兒來的齊整的丫頭,從前沒有見過。”她待身邊的丫鬟也都十分溫煦,見云舒穿著的是三等丫鬟的服飾,叫到自己的面前來端詳了一會兒說道,“瞧著眼生。你是哪房的。”
“您沒見過她。她也是前些時候剛到咱們這兒的,叫小云。”琥珀看了云舒一眼,在老太太的耳邊帶著幾分笑意說道,“是個極本分的。管著茶水間。就當真認真地管著。也不出來走動,是個實心眼兒的丫頭。”
她見云舒的小臉兒微紅,因知道老太太一向是喜歡漂亮的女孩兒在自己面前服侍的,便對老太太說道,“她生得好看,我才在茶水間里看見她都一愣。只是是個鉆牛角尖的,說一句做事,就不肯在外亂晃。人家都去領賞了,她倒還在茶水間里枯坐著。”
“這倒是個眼里有活兒的。”老太太微微點頭,帶了幾分喜歡。
云舒卻急忙給老太太福了福說道,“并不是實心眼兒。賞錢奴婢已經求了同屋的翠柳給領了,因不耐煩走動,因此……”
“好了。小小的女孩兒,你能坐得住,倒是個沉穩能干的。”
老太太見云舒穿著三等丫鬟的粗布衣裳,雖然身上全然沒有半點首飾,一把頭發也梳成了一個紋絲不亂的小小的發髻,頭上沒花兒沒首飾的,倒不似素日里自己瞧見的那些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瞧著不像樣兒的丫鬟。
且云舒不爭不搶,神態平和,又不像是個喜歡搶別人的風頭的性子,老太太微微點頭說道,“難為了你。”
“奴婢瞧她來了這院子這麼久,都沒有來老太太的屋兒里服侍過,因此帶了她來。”
“我這屋里也不叫許多人進來,若是那不知輕重的,只知道掐尖要強的,反倒亂了我的屋子。這丫頭倒是懂事,你的眼光極好,日后多帶帶她。”
老太太頓了頓,見云舒的身上什麼首飾都沒有,緩緩地說道,“今日是極喜慶的事。這丫頭趕著老三的喜事兒來我這屋兒里,倒像是個報喜鳥。”她一邊說一邊幾個大丫鬟都笑了,云舒的臉有些泛紅,有些不安,卻見琥珀已經直起身,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云舒便不再多說什麼。
“別的小丫頭子我都見過,她反倒靠后了。只是她來得巧。你一會兒替我賞她。”老太太說道。
“怎敢與老太太討賞呢?”
“賞的是你的吉利。這紅衣裳穿得應景兒。”老太太今日喜氣盈門,自然也喜歡身邊的丫鬟喜慶,云舒今日穿了紅衣,瞧著就似乎是在賀喜了。
因見她喜歡,云舒便不再多說什麼掃興,與老太太謝過,叫琥珀招手給帶到了一旁的側屋里去。雖然說是側間兒,可是這屋子不小,與云舒住的那大通鋪的屋子都仿佛了。
琥珀進了側間就不再多看云舒一眼,仿佛剛才在老太太面前的笑意都是錯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