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的確不同尋常,一時之間,就算是她面前得寵的丫鬟們都沒有敢出聲的。
“她的事,你早就知道?”老太太突然轉頭問琥珀說道,“怪不得提拔了小云來做我的針線。”
“我素日里只勸她安守本份,叫她不要與三爺糾纏不清,只是您知道,她是個死心眼。”琥珀對老太太的怒氣卻沒有瑟縮,一邊上前給老太太撫著后背消氣,一邊輕聲說道,“且我也想著,退親了,如今的局面更好。不然若她身上背著親事鬧出什麼,到時候三爺怕是要被她牽連,鬧得難看了,三爺的清譽豈不是要被牽連?因此她要退親,我也沒勸她。不管她做怎樣的選擇,退親總是沒錯的。”
她說得有理有據。
老太太怔忡了片刻,便嘆息了一聲。
“你顧慮的對。不過既然她出了院子,就把小云提拔上來吧。”
第28章求仁得仁
老太太今日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對珍珠徹底失望了。
琥珀垂了垂眼睛,斟酌了片刻便與老太太輕聲說道,“老太太,您喜歡小云,這是小云的福氣。小云也的確是個極好的性子。可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小云如今年紀還小,資歷也不夠,貿然提拔到一等未必是好事。這院子里里里外外的多少人看著瞅著,您是府中的寶塔尖兒,她小小年紀在您的面前出頭,叫人看在眼中自然萬眾矚目。年紀小,才進院子,這樣做一等如何叫人服氣呢?也叫她在您面前過得緊張。”
“你的意思是……”
“提拔她做二等,也是您對她的愛惜,也叫她名正言順地得了好處。
至于一等……二等里頭提拔上來一個就好了。”
“如此,小云倒是委屈。她手里做的都是我的繡活兒,這可不輕松。”老太太便緩緩地說道,“旁人做的衣裳鞋襪,我都不喜歡。從前有個珍珠還好,如今只小云的繡活兒還勉強叫我喜愛幾分,日后她豈不是挨累?”她這話十分公允,琥珀便笑了笑,對老太太說道,“有您疼她,做一等二等有什麼分別呢?若是您覺得她委屈了,素日里多賞些東西,那比一等的月錢多得多了。得了實惠,又不叫人嫉恨……您想想,小云在咱們這兒得服侍好多年,等長大了,再提拔起來也不晚。”
她是老太太面前的執事大丫鬟,老太太如今只安享富貴,一些裁決都叫琥珀揣度。
如今這番話老太太聽了就十分滿意。
“既然如此,就照你說的做。小云雖然只提拔到二等,可是你要記得多賞她。還有逢年過節,你偷偷給她多拿一份不叫人知道就好了。這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進了咱們府里,偏還是個有心氣兒的,你不是說已經在外買了地?可見不是那等想要巴結男主子的賤婢!”老太太這是對珍珠攀附唐三爺深惡痛絕,一時就覺得云舒這樣心心念念許是要出去的丫鬟多了幾分喜愛。
琥珀點了頭,見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到底服侍老太太歇著去了。
云舒躲在里間聽著,聽見琥珀幫自己拒了一等丫鬟的位置,不由松了一口氣。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根基不足,才進了國公府就做一等丫鬟,怕是要被人嫉妒的。
因此,她便等琥珀空閑了的時候來琥珀面前道謝。
“安心服侍老太太就是。只要你忠心,我也不會挑剔你。”琥珀不是在老太太的面前時候眉眼總是冷淡的,見云舒輕聲應了,沉吟了片刻便對云舒說道,“珍珠去了三爺那兒,回頭一等丫鬟的屋子就空出來一個。你升了二等,日后就不必住在大通鋪里。什麼時候等珍珠走了,二等丫鬟搬到她的屋子里去,你就搬去二等丫鬟們的屋子里。”二等的丫鬟每四個人一間,雖然說四個人一個屋子也不少人,可是屋子卻大得多,也敞亮,并不擁擠,每個人還有個小架子床。
不僅是架子床,還有梳妝臺,妝奩,四個丫鬟各自占據屋子的一角,幾乎是應有盡有。
且二等的丫鬟就有深沉了許多,不是眼皮子淺的,云舒的許多東西放著也不擔心叫人摸走。
畢竟二等丫鬟的屋子不是隨便小丫鬟能進去的,丟了東西,也只能是同屋的干的。
誰還敢手腳不干凈呢?
“我知道了。多謝姐姐提醒。”
“賞你的料子等你搬了屋子我再給你。”琥珀對云舒倒是有些照顧的,云舒自然也感激,本就是等珍珠挪了屋子再搬家,倒是翠柳,眼睛轉了轉,這一天看著珍珠搬家,只見珍珠雖然是個丫鬟,可是手里的東西當真是不少,在院子里雖然不敢吵鬧,可是尋來給她搬東西去唐三爺的院子里的婆子一個個不是抱著精致的首飾匣子,就是抱著好幾匹光彩鮮亮的錦繡綢緞,那一樣樣兒地拿出來,在明媚的天光里叫人眼睛都覺得晃得慌。
更叫云舒覺得刺眼的是珍珠臉上歡喜的笑容。
她仿佛即將奔赴最美好的生活,對自己的丫鬟的人生完全沒有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