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出這母子倆是有話要說,因此將碗放在小廚房的灶臺上,見已經有兩個灶臺上的服侍人拿了些熱乎乎的吃食給自己,就道謝,也不急著回去,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把一碗燉得軟爛的銀耳羹慢慢地吃了。這在夜里還有些冷,吃了這碗銀耳羹,云舒覺得渾身都暖和了起來。她只覺得這銀耳羹入口很是滑嫩,吃得一干二凈,這才對灶上的人道謝,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到老太太的門口,就聽見里頭傳來老太太帶著幾分惱怒的質問。
“你怎能做這樣的事!”
老太太仿佛氣得不輕,云舒微微一愣,就避開了,走到遠遠的廊下去守著。
她只覺得老太太似乎很是惱火,可是卻不明白,老太太為什麼這麼生氣。
她也不知道唐國公要怎樣跟老太太解釋老太太憤怒的事。
只是這雖然春夏交替的時節,可是這天到了晚上,天都已經黑透,云舒是真的感覺有些冷了。她本穿得就有些單薄,畢竟也不知道唐國公要來,還要避出來,因此穿的不過是薄薄的單衣。此刻跺腳都不敢大聲,她把兩只手都捧在自己的嘴前吹著熱乎氣兒,剛剛吃了的那碗銀耳羹的暖和勉強還叫她能夠忍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見老太太屋子的門被打開,之后唐國公一臉平靜地走出來。
他臉色冷淡,目光如電,豁然看向廊下。
見廊下一個小丫鬟縮頭縮腳,正慌忙給自己福了福,唐國公的目光冷淡地轉移,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看老太太的屋子,這才揚長而去。
見他走了,云舒也等了一會兒,才往老太太的面前去。因老太太不喜晚上睡覺值夜的人多,因此每天晚上只有一個丫鬟陪著老太太,等著晚上叫水的時候。此刻云舒回去,老太太面前只有她一個。她見老太太有些難過地坐在椅子里,便進里屋把老太太的床給鋪了,這才回來對老太太輕聲說道,“老太太,天色晚了,您還是先歇息。什麼事兒都不及您的康健要緊。就算與國公爺有話要說,也得叫自己的身子好些。”
“你剛剛在外頭?”
“我有點餓了,才去了廚房吃了些東西。”
“剛才門口沒見你,你在院子里等著?”
“院子里冷得很,我在廊下躲風呢。”云舒笑著說道。
“你是個好孩子。”只要不是叫老太太厭棄,老太太對丫鬟都很寵愛,摸了摸云舒的手,見她手背冰涼,不由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沒看錯你。只是今天晚上也磋磨你了。”云舒這樣單薄,卻在外頭凍了不知多久,老太太倒是也心疼云舒,握了握云舒的手緩緩地說道,“我與你們國公爺也沒什麼話要說了。他樂意如何就如何吧。”她顯然是叫長子給氣著了。
云舒笑了笑,也不說話,輕聲說道,“若是這話叫國公爺聽見,國公爺心里只怕要惶恐。”
“他若是惶恐,怎麼會連給你們世子定親這麼大的事也擅做主張。”
“我常聽府中的人說起,國公爺在前朝權柄赫赫,并不是一個會輕易行差踏錯的人。”云舒見老太太怔忡片刻,想到老太太對自己的好,不由感念幾分,輕聲說道,“這話原不該我說。
只是國公爺不是一個會隨意做決定的人,既然做了聯姻的決定,必定是有國公爺的道理。”她聽見老太太哼了一聲,一邊扶著她去睡覺,一邊輕聲說道,“可是國公爺心里更惦記老太太。若只是擅做主張,不把您放在眼里,又怎麼會匆匆而來與您解釋呢?國公爺對老太太一片孝心,也希望這世間能有雙全法。”
“雙全法?”老太太不由念了一句。
“一則成全國公爺聯姻之意,一則希望老太太每天歡喜安康,這大概就是國公爺希望的雙全法了。”
這話說得熨帖,老太太閉了閉眼睛,本有些惱火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你這話倒是也沒錯。你們國公爺本就是一個十分孝順的人。”
“不必老太太說,看都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
“老太太每日里,除了因世子的婚事之外,每天都很開心,這自然是因兒女孝順的緣故。可見不必多說,只看著老太太就知道,不僅國公爺,就連大夫人,這府里所有的主子,對您都是一片孝心,因此才叫您每天都高興。更何況我也不怕與老太太說,左右這兒也沒有旁人,前些時候郡主賞了我兩匹極美的料子,緣故也不過是因我能討老太太一笑罷了。這份心意,是主子們對您的心意,反倒叫我受惠,因此才感同身受。”
“你啊,素日里看著不言不語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可是一說道理一套一套兒的。”老太太笑著點了點云舒的額頭。
不過她倒是叫云舒提醒回想到了唐國公對自己的孝心,想到唐國公的苦衷,一時心里不由嘆息了一聲。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這門婚事。你知道你們世子……那樣的人中俊杰,從小就出色,叫我說,這京城之中世族多紈绔,跟你們世子一般出息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