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笙的睫毛輕眨。
半個小時后,傅池宴把解開的襯衫領口扣好,西裝外套的紐扣扣完,他站起身,目光淡淡掃一眼睡著的時笙,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后邊聲音——
“傅池宴,你站住!”
傅池宴頓下腳步,沒回頭。
時笙慢慢轉過頭,望著背對著她的男人,眼角一點點皸裂,可她沒有發脾氣,只是語氣平靜的開口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傅池宴面目表情回頭,望著時笙。
他開口:“你這麼做,是不想我追究你打了姜意意那一巴掌的事,還是被傅程顯外頭的女人刺激的?你今晚成功了,不到三個月,那個女人就會進門,風風光光。”
這話戳到了時笙心口。
那個女人,是時笙心口的刺,是她一輩子驕傲中最殘忍的一根毀滅性血刺。
還有那個女人為傅程顯生的孩子。
一兒,一女。
然而傅池宴的話,更讓時笙心里一寒。
果然,她的兒子長大了。
他心里也都知道。
傅池宴已經不是當初的傅池宴,他現在是個早已成年又成熟的男人,他什麼都看的透,也都什麼都明白,只是不管放任,不在乎而已。
時笙慢慢閉上眼睛。
她聲音不起波瀾,說:“你走吧。”
聽到開門的聲音,時笙又喊住傅池宴。
她看著他,“這麼多年,再裝模作樣的夫妻恩愛恩情都不如新鮮的,人心會變。我和他一直沒有撕破臉,但是那個女人等了他一輩子,想要一個名份,你爸為了他們娘仨,跟我提離婚。他放棄的不止是我,還有你。”
傅池宴回頭,“你應該問你自己,你需不需要這個丈夫,而我,并不需要父親。”
時笙偏頭,笑了下:“那姜意意呢。”
就算失血虛弱,她眼神依舊鋒利犀涼:“她那樣的人幫不了你。因為傅家一個許諾,你跟她捆綁在一起。害她,也對你無益。你不愛她,也不需要愛她,她這輩子衣食無憂就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真的想要一個女人,娶她進傅家門,姜意意的下場會是什麼?”
傅家的血,注定傅家子孫薄涼。
傅老爺子如此,傅程顯也是一樣。
那麼,傅池宴呢。
他身上,還不是一樣流著傅家男人的血。
時笙繼續,面色虛弱冷薄:“你對她好,不過是傅先生對傅太太的好罷了。做給外人看的,她要什麼有什麼,給她寵愛,地位,金錢。可實際上呢,僅此而已,她只是傅太太。”
換做任何一個女人,嫁給傅池宴,他一樣會這麼對待那個人,這是兩家聯姻的基本原則。他并不愛姜意意,否則,也不會出軌姜聞聞,更不會專門挑姜聞聞不顧忌姜意意。
時笙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用手段拆散了你和姜聞聞?恨我吧。”
她閉著眼,“我不喜歡姜意意,她也不適合你,比姜聞聞更不合適。早知道,當初還不如讓你和姜聞聞……”
傅池宴打斷:“現在說這些有意義?”
時笙:“怎麼沒有?”
她望著傅池宴:“姜意意心有所屬,你又何必留一個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在身邊。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媽的話,不需要你做,我來做。”
傅池宴淡聲問:“做什麼?”
時笙說:“讓姜意意跟你離婚。”
室內安靜了好幾秒,有些凝滯。
突然,傅池宴笑了一聲,他臉上不露情緒,任時笙都猜不到他的內心。
“時女士。”沒有喊媽。
“我和姜意意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不答應離婚的人是我,不是她。”
他這邊不同意,姜意意做什麼基本都沒意義。
“好好養身體。”
說完,傅池宴沒再停留,拉門出去。
病房內,時笙臉色難看下去。
很久后,她心都難以平息,平靜。
淺水灣。
后半夜,姜意意從渾渾噩噩無休止的噩夢中一下醒過來,她整個后背都是汗,身體熱,手心熱,整個腦袋昏昏沉沉,重的抬不起來。
她嗓子干的冒煙,想喝水。
床上只有她,傅池宴不在。
他沒有回來。
姜意意掀開被子,撐著無力的身體下床。
她搖搖晃晃的出臥室,每一步都走的腳步虛浮,走到樓梯間,走道沒有開燈,樓下廚房有燈,不知道是不是傅池宴回來了。
姜意意想喊一聲傅池宴,喊不出聲。
下樓梯時,她頭重重一沉,感覺到視線模糊。
看不清路,腳下的臺階踏空。
猛的失重感——
她整個人像一片從樹上飄落的葉子一樣,在黑暗中從樓梯端沉跌下去。
他外邊女人找來家門口
樓梯口的動靜,驚動了廚房里的人,像有什麼重物從樓上掉下來,發出沉悶的一聲響。本來半夜起來準備水的,給太太送過去。
也看看姜意意有沒有燒退。
如果還沒退燒的話,就按照家庭醫生囑咐的方法備藥,讓太太喝下去。
忽然的聲響,倒是把人嚇一跳。
里面人趕緊出來看。
客廳黑乎乎的,走道的燈一開……
沒想到,竟然是姜意意。
傭人看清后一愣,慌了,趕忙跑過去,“太太,太太……您怎麼下來了,有事沒事……”
姜意意蜷縮在地上,小臉因為疼痛緊皺在一起,身體冒冷汗,也疼的動不了,她五臟六腑都痛的像被人活活撕扯裂開。